第三卷 第138章 黄土人生

(88106 www.88106.info)    蓝婕忽然说：“菲菲，我感觉到你的手掌心很烫，你会不会有些感冒了啊？”菲菲努力打起精神，不过，她还是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她只觉得有一层困倦包围着自己，有一层黑布裹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她觉得好像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于是她只能倒在旁边婆婆的身上了。

    蓝婕一阵惊呼，黎宁赶忙跑过来扶住菲菲，说：“菲菲，你怎么啦？”有人说是不是感冒了，有人说是不是太辛苦了，有人说赶快送到医院去……黎宁一把抱着她，赶忙在路上拦车，可是，大雪天的，本来就没有几辆车，再说有车，人家也会因为路太滑而不愿意拉人，好在还在市区，黎宁抱着菲菲离开送葬的队伍奔向了医院……

    蓝婕却对黎宇说：“你快点跟过去，让另外一个人送你嫂子去医院，把你哥叫回来，先送你奶奶上山。”

    黎宇看了看妈妈说：“妈，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是让哥送嫂子上医院吧。”

    蓝婕却说：“这么多人也不如你哥，你叫你舅妈送嫂子上医院吧，把你哥叫回来。”黎宇人小也没有经过什么事情，往往把男女的情意看得比较重，但是，却熬不过母亲的命令，他叫来了舅妈，和舅妈跑着去把黎宁换回来。

    黎宁在路上拦了一辆车，刚要上车的时候，黎宇和舅妈来了，他们把蓝婕的意思说了一下，黎宁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菲菲无奈地说：“好吧，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给我，我带了手机。”

    舅妈钻进出租车说：“好的，你先去吧，今天这个天气里送人上山可要遭很大的罪啊！——这孩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病啊？”

    黎宁一边担心地看着飞驰而去的出租车，一边又不得不飞速回到送葬的队伍。队伍在冰天雪地中缓慢前行着。他们来到了郊区，就要进入山区墓地了，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每个人都在厚厚地鞋子里勾着脚指头小心翼翼地走路。

    蓝婕对送葬的亲戚朋友说：“你们都回去吧，这路太难走了，谢谢你们啊。”长长的送葬的队伍就只剩下了抬棺材的十几个男人和他们母子三人，他们在雪地里慢慢地前行着，那雪银白银白地，一直伸向天边，而山上只看到偶尔会有一两颗树还闪着一些绿色，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了山腰上，那山腰上向着南方，是风水很好的地方，那里有两座坟墓，现在已经被雪覆盖着，像俩个雪包子。而在旁边也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土坑，那土坑里也飘落了很多的雪花，那土坑在寒冷中却显得有些凄凉的美。

    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放下，又跳下坑里铲一些泥土。

    而蓝婕却站在那覆盖着雪的坟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从泥土里站了起来，很亲切地看着她，那份微笑却很苍远……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上的雪，但忽地一下，他又回到了他的墓地……

    黎宁看到妈妈在发呆，也想起了他们平时生活的快乐，但他也知道妈妈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他也听说过，感性的人容易中邪，于是，他上去叫着妈妈，不想让妈妈的思维钻进父亲的坟墓里……

    蓝婕却怔怔地望着那坟墓发呆，那边又有人喊黎宁帮忙，要把***棺材放进泥土里了……黎宁的心忽然悲伤起来，他想起了奶奶叫他的声音：“宁儿……”也想起了奶奶偷偷地给他零花钱的情景，更想起了每次要挨父母批评时，奶奶总是像母鸡一样把自己藏在羽翼下……而现在，这每一铲泥土下去，他就与奶奶相隔了一段距离，这个距离将是永远再也不相见，要见也只能在回忆里思念……黎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动了山林，震动了附近的雪层、冰角……

    黎宇同奶奶接触得少，但此时，他也受到了感染，他心里却想起了如果外婆去世，他也会心里如此悲伤和不忍……于是，他也哭了起来，甚至叫铲土的人不要再向坟地下土……

    蓝婕想起了与自己朝夕相处近三十年的婆婆和与自己亲密相间的丈夫，忍不住也失声痛哭……

    一路来，送葬的队伍没有哭声，人们还笑说老太太没有女儿，如果有女儿的话，这哭葬肯定要热闹得多，可是没有想到，到了临下土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哭得惊天动地……

    黎宁的舅舅上来劝他们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更有一位跟着来的老者说：“你们别哭了刚死的人不会远走的，他们还在头顶上看着呢，如果我们过于伤心，他们会走得很慢很慢，很不放心，这样会耽误了他们过奈河桥，如果耽误了，就会耽误投胎的……”

    舅舅更是说：“你们要哭到旁边去哭，不要耽误了下葬的时辰，再则了，这大冷的天，大家都觉得冷，另外明天就过年了，大家都还要回去准备过年……”

    黎宁和黎宇止住哭声，又帮着把泥土一铲一铲地送到坟地里。每盖一层土，那长者就在上面洒一层钱纸。说是层层有钱，奶奶过去那边不会受苦。又有人一再强调说：“现在雪地下葬，泥土会太松，晴天的时候一定要再来补补土……”

    蓝婕面对三座坟墓，心里有一种超级的洒脱，觉得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戏，只不过是戏长戏短而已，而在戏中，他是否受到重视，是否真正的拥有财富和权力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最终，他们都会走向泥土，都会化为泥土……她拿起丈夫坟上的雪捏了捏，说：“你就好好的躺着吧，我的罪还没有受完，等受完了，我就来陪你了……”

    说完，她迎着耀眼的雪光笑了……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种笑是一种凄凉的笑意，可是在她心中，是一种释然的笑，是一种人生态度的一种超然的笑……

    他们把坟做成了圆圆的，又把外面的泥土拍得平平整整。这黄黄的坟地，在银白的世界显得特别耀眼，蓝婕带着黎宁兄弟俩又给奶奶爷爷爸爸各磕了个头，抬着***遗相，又踏着咯吱咯吱的雪地回到了县城里……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