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借钱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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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水村东耕地东靠孝河，北临小清河，是两河冲击的平原，位于孝河下游，水源充足，土壤肥沃。

    自古至今这片土地养育了一代代安水村人，所以村里的每个人都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情。尤其是到了栽植水稻的时候，大人们在水田里忙着播种希望，孩子们在河边嬉戏玩耍，场面好不热闹。

    记得上个月回家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是一片繁忙的景色。村民们在生产队队长的带领下，忙着收割、捆扎、运输、晾晒。

    如今走在这片土地上，显得十分的空旷，举目望去不见一个人影。忙碌了一年的土地，在这个冬天也需要“养精蓄锐”，等待着来年继续为人们奉献自己。

    陆远方陪着父亲在田地里站了很久，指着脚下的土地，转过头对父亲说道：“这片地以后会成为我们家走向富裕的保障，等明年赚了钱，我们就买一头耕牛，专门代替人来耕地。”

    两人站在田间，注视着，憧憬着，久久不再言语。

    这次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进行的如火如荼，村民们都非常兴奋，期待着自己分到土地的那一刻。

    安水村经过召开村“两委”会、党员大会、村民代表大会几次大会，对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进行宣讲、实施。

    岈山镇政府专门派出了农业水利站的工作人员王文坤（也就是陆开国的女婿）作为安水村包村干部，靠上把关安水村的家庭联产承包工作。

    经过几次会议研究后，安水村由原来的3个生产队划分为10个小队，一个小队大约300人，70户左右，每个小队配一名队长和会计专门负责土地划分工作。

    这项工作说起来就不简单，做起来更复杂。地分好坏，也分远近，谁都想捡好的，离家近的。在丈量土地的时候，村民都死死的盯着会计手里的米尺，少一毫米都要争执半天。这样安水村的土地就被拆的七零八落。直到元旦临近，安水村的土地家庭联产承包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工作刚刚落幕，安水村的集体地发包工作就紧锣密布的开展开了。

    经过半个月的宣传发动，村民们对这项工作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除了几个有头脑的、有魄力的村民报名参加承包外，大多数人保持了看戏的态度。

    毕竟这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可以的事情，光承包费就需要一大笔，更别说还得找人干活了。光想想很多人就不寒而栗，谁那还敢趟这趟浑水。

    虽说陆家明承包地的事情有了着落，但30亩承包费不是小数目，水田地一年承包费20元每亩，岭地10元每亩，山地5元每亩。这半个月来陆家明东奔西跑、翻遍了家里所有的钱，才凑够了400块钱，距离600元的承包费还差200。

    眼看着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签承包合同了，陆家明父子两个坐在床头盘算起来。

    自己的家底加上远方和邱佩这几个月的工资，凑了130块钱，两个女儿给凑了200元，这已经是他们一家人的极限。前几天，最疼陆远方的三姑听说承包的事情，给送来了80块钱，这思来想去还差接近200元，去哪儿凑呢？

    李桂芹做好饭进来，看到这爷俩愁眉苦脸的，知道肯定是钱还没凑齐。便试探着开口道：“他爹，要不去他大伯家问问。他是干部，不差钱，这又赶上喜事，说不定能借给咱呢。”

    陆家修一向看不上陆家明，所以陆家明很少去麻烦这个大哥。

    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听老伴这么一说，陆家明饭也没来得急吃，火急火燎的便往大哥家走去。

    “他二叔来了，快进屋，一会儿一块吃饭吧。”石彩云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

    “大嫂，我大哥在家吗？”

    “在屋里呢，这不远峰对象来了，我给炒几个菜。”说着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陆家修正在和儿子陆远峰安着刚从县城买来的黑白电视机，旁边还站着未过门的儿媳妇李秀琴。

    看到陆家明急急忙忙的走进来，陆远峰笑着说道：“二叔来了，等会儿电视安好了，我去叫远方一起来看电视。”

    陆家明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笨重的家伙，惊讶的说道：“这就是电视啊。”

    等到他们忙活完，陆家明赶紧把自己想承包东湖水田地的事情向陆家修说了一遍。

    陆家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陆家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家修道：“这么大个事情，你咋不提前跟我汇报，是不是翅膀硬了，家里事情不用跟我说了？”

    陆家明一看大哥发了火，赶紧解释道：“这也是害怕那块好地让别人承包了，大哥你工作那么忙，这段时间村里又忙着分地，我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李秀琴赶紧递过一块毛巾，说道：“爸，您快擦擦身上的土。”

    陆家修重重的哼了一声，看到未来的儿媳妇站在一旁，也不想让陆家明太难堪，点了根烟猛抽了几口。

    抬头看了陆家明一眼，问道：“那你还差多少钱？”

    陆家明赶紧答应道：“东借西凑的还差200块钱。”

    “行，你过两天再过来，我钱都放在学校里了，过两天你再过来拿。”说完陆家修就不再言语。

    “哥，那我先回去了，钱的事就麻烦你多操操心了。”说完，坐在那里也觉得有些尴尬，陆家明赶紧走了出去。

    “过了年远峰就要结婚了，这当二叔的不帮忙就罢了，还过来拖后腿。”石彩云一边端菜，一边给陆家修“上眼药”。

    “闭嘴，我心里有数。”陆家修狠狠的瞪了石彩云一眼，显然是埋怨她说话不分场合。

    “这么多菜啊，爸、妈、秀琴，快点吃饭吧，饿死我了。”陆远峰一看情况不太对，赶紧转移了话题。

    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既害怕又担心，害怕大哥拿不来钱，同时担心如果真拿不到钱，再去哪儿找谁借钱呢。

    终于捱到了第三天，天刚擦黑，陆家明便急忙向大哥家跑去，在那里等着大哥从学校回家。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还是没见到半点人影。

    石彩云本来就对陆家明颇有意见，见他一直赖在家里不走了，说话也就不再那么客气，直接嚷嚷道“天都那么晚了，你大哥肯定有事不回来了，我得到里屋睡觉了，你明晚再来吧。”

    陆家明一脸歉意的说道：“大嫂，打扰你了。也不知道我哥几点回来，你赶紧休息吧，我去外面等着。”

    说着就赶紧从屋里退了出来，蹲在大门外的石台子上继续等着。

    天实在是太冷了，下午忙着赶紧过来，也没顾得上吃饭，陆家明只觉得又冷又饿，浑身快要冻僵了，索性站起来来回走动暖和身子。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南面胡同口传来脚步声，陆家明以为是大哥在外面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往前紧走了几步。走到眼前一看，原来是老伴李桂芹。

    “你咋来了。”看到不是自己大哥，陆家明有些失望的埋怨道。

    “这都10点多了，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家，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怎么样，钱借到了吗？”

    “哎……”一声叹息透露出了陆家明心里的失望、委屈和伤心。

    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无奈的对老伴说道：“要不咱先回去想想办法把。”

    躺在床上，陆家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考虑了一遍，还是下决心要办这件事情。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家明便起身向邻村陆远方的大姑、二姑家走去。两个姐姐也都是农民家庭，日子虽然不是很清贫，但也说不上富裕，只能试试看了，能借多少算多少。

    从大姐、二姐家出来，陆家明的心情更加沉重，两家加起来才借了100块钱，算来算去，还差100块钱，明天就是签订承包合同的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下午一下班，陆远方就赶回了家，他实在是不放心家里承包地的事情。刚进家门，就看到父亲愁眉苦脸的坐在床头上，屋子里烟雾缭绕，地上堆了一地的烟头

    “爸，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快掐了。”

    “哎，钱也没凑齐，明天就得签承包合同了，这可咋办啊。”陆家明听到儿子的声音，感觉有了一些主心骨，开口说道。

    “还差多少？”

    “你两个姐姐、三个姑家能借的都借了，咱家那点家底也都贴上了，还差一百块钱。”陆家明实在是无计可施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大伯呢，不是说让你去拿钱的？”陆远方不解的问道。

    “别提了，你爸在你大伯家大门口等了一晚上，你大伯连面都没露。你看看你爸，脚上、手上长满了冻疮。”李桂芹在一旁插话道。

    对于大伯，陆远方虽然早就想过有这种可能。但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绝情，不借就不借吧，怎么能连说都不说一声，让父亲干等了一个晚上呢。

    越想越生气，陆远方锤了一下床沿，说道:“爸，别担心，不就差一百块钱，不行咱少承包几亩。我去跟我开国叔说。”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父子俩只能商定先承包20亩水田，等以后赚了钱，再另做打算。

    商定以后，陆远方赶紧向陆开国家走去。刚拐过那条胡同，正好看到陆开国从大门走出来。

    陆开国笑着说道：“远方，我正准备去你家通知你爸明天上午到村委会签订合同交承包费呢。”

    “哦，哦。”陆远方有些不自在，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到陆远方的神态不自然，欲言又止的样子，陆开国主动说道：“远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在大叔面前别这么见外，有事你就说。”说着便把陆远方拉进了院子。

    陆远方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叔，跟你说个事啊，我们家打算先承包20亩地。”

    “哎呀，你咋现在才说啊，现在都报完名了。南乡城里的人想过来承包，都让我打发走了，你这要是不包了，这可咋整啊。”

    陆远方赶紧解释道：“叔，不是我们想反悔，可家里实在没凑够那么多钱。实在不行我们就按原先定的30亩，剩下10亩的承包费能不能等明年夏天收了水稻再交啊。”

    陆远方也算是他从小看大的，人正直又实诚，自尊心又强，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会开这个口。

    陆开国对这个侄子打心眼里喜欢，就想帮帮他：“你们还差多少钱？我给想想办法。”

    “还差100块钱。”

    “100？”陆开国一听也不是太多：“这些年我也攒了点钱，多了叔也帮不上你，100块钱叔还能拿出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陆开国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小摞钱。

    “这是100块钱，你数数。”陆开国把钱塞到陆远方手里。

    陆远方做梦也没想到，与亲大伯的冷漠相比，这个远门堂叔却能这么慷慨，主动相助。

    陆远方激动的说道：“叔，我给你写张欠条，明年卖了粮食我就还你。”

    “我要信不过你就不会把钱给你，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爸担心。”

    陆远方连说了几声谢谢，才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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