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鱼腹

(88106 www.88106.info)    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巨响，压过了四条水洞的轰鸣声。在这看不到边际的水潭底部，到处都是被水泡得发黑的岩石，空气湿度很大，更显得这声音特别响亮，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和志伟都吃了一惊，我打起手电朝声源的方向照去，志伟则把猎枪从肩膀上摘下来，端在手里侧起耳朵听着。

    正听着听着，那啪啪的巨响响了一阵突然就停了，听那声音里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水浪声，应该是从水潭底部的几条暗槽里传出来的。

    我和志伟对望了一眼，两人沿着脚下的一条暗槽一路找寻过去。向前走出去有几十米，忽听那啪啪的巨响又响了起来，听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我把刺刀抽出来握在手里，冲志伟打个手势，两人分散开朝着声源包抄过去。

    又往前走出十几米的距离，我突然发现前面的一段暗槽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阻塞住了，里面的水流都溢了出来，哗哗地在潭底流过，绕过七、八米的距离才又顺着一道斜坡汇入暗槽里去，朝出水口流去。

    那段暗槽恰好被一只镇墓兽遮挡住，一时之间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移步向前绕过石兽，握着手电朝下面的暗槽里一照，只见里面青光一闪，一个体积庞大的生物被我打起的手电光惊着了，剧烈地摆动着身子，身体后部在暗槽里的石壁上拍打出啪啪的巨响，声震潭底。

    我吃了一惊，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盯着露在暗槽外面的一段鳞光闪闪的脊背，不由一下就呆住了，一时间心思狂转，脑子里无数念头在翻滚。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龙这种生物，就藏身在这口山腹里的深潭里？

    听着那啪啪的巨响又停了下来，我壮起胆子从镇墓兽后面探出头来，正看到志伟端着猎枪从暗槽另一侧摸过来，胆子一下壮了起来，便从石兽后面闪出来，又盯着那条青黑色的脊背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那是一条被困在暗槽里的大鱼。原来随着水位急速下降，它被卡在了潭底的暗槽里动弹不得，只得不停地甩动着大尾巴，在石壁上拍打出啪啪的巨响。

    眼前这条鱼身形巨大，比刚才被我手刃的那条至少要大上一倍，目测从头至尾少说也有八、九米长，在几米深的暗槽里只露出一段青黑色的脊背，上面的鳞片每枚都有碗口大小，被手电光一照，泛着瘆人的青光。

    这时志伟也走上前来，盯着那条巨鱼看得直咋舌。

    我松了口气把刺刀插进腰里，同时心里不免一阵后怕。不说别的，光看暗槽里这条大鱼那张一米多宽的大嘴，要是刚才在水里被它撞上，我这一百多斤的分量非让它打了牙祭不可。心想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一条鱼要长到这么大，也不知得几百年的光阴？要不是亲眼得见，简直难以置信。

    又一想，这口水潭处在山腹之中的古墓里，潭深水阔，既无天敌捕杀也没有人类的惊扰，又有从暗河里冲下来的充足的鱼虾供其食用，这里的鱼能长到如此巨大倒也无足深怪。

    志伟也早看清楚了是条大鱼，惊叹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举起手里的猎枪就要结果了它。

    我伸手拦住他道：“算了，就让它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再说这么大一条鱼，皮糙肉厚的，三五枪也未必能打死它，还是省下那几颗子弹吧。”

    话刚说完，忽听四周水声如雷，我举起手电朝四面一看，只见从四条水洞里涌出的水流变得愈加粗大浑浊起来。转眼间，就从漆黑的暗槽里溢出来，漫到了两人脚下。

    我急忙招呼志伟，用手一指垂在潭壁上的那根铁链，扭头就往那面潭壁下跑去。来至近前，我爬到紧贴潭壁的一块巨石上，把那根铁链抓在手里，正要往上爬。一扭头，发现志伟并没有跟上来。

    急忙朝四周一看，只见志伟正跑回潭底的那块高地上，背起地上的背包，这才慌慌张张地往崖壁下跑来。待他跑到近前，我伸出手把他拉到了巨石上。

    刚把志伟拉上来，未及回身，忽听身旁的铁链哗啷响了一声，定睛一看，发现那根垂在潭壁上的铁链竟轻轻颤动着，我吃了一惊，急忙举起手电顺着那根铁链往头上一照，不由呀了一声。

    只见离头顶约二十米高的潭壁上，竟然伏着一个黑影，趴在崖壁上一动不动，被我打起的手电光一照，突然动作起来，拽着铁链飞快地向上爬去。看样子是抓着这根铁链爬到上面去的。

    因为距离太远，潭底又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气，一时之间看不太分明，但那的确像是一个人的影子。

    一旁的志伟这时也看见了，惊叫了一声：“是尸囊！”，说着摘下枪来冲着那条黑影就是一枪。

    只见崖壁上的黑影猛地一颤，拽着铁链噌噌噌往上爬了几下，眼看离潭壁的顶端只剩十多米的距离，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举着手电仔细照了照，发现上面那段潭壁凹陷进去一块，刚才的黑影肯定是藏在了崖壁上。不由心里一沉，心说真要是尸囊，那它根本不需要费力地往上攀爬，几十米高的崖壁它们都可以飞身而上。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具尸囊，而是一个人，看那敏捷的身手还很是眼熟。想到这儿，不觉心头一颤，脱口道：“豁子！”

    身旁的志伟一愣，接着就道：“不可能，豁子已经死了，而且刚才这个人影我看着眼生得很，就算不是一具尸囊也绝对不是咱俩认识的人。”

    看我有些狐疑，志伟又道：“肯定不是豁子，这条黑影比豁子要粗壮得多。”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把背上的背包褪到地上，把手伸进去一阵扒拉。突然惊叫了一声：“他妈的，那只玺不见了！”

    闻听此言，我心里咯噔一声。我亲眼看着志伟把玺放进背包里的，这包又没漏，怎么会不见了呢？

    想到这儿，我猛地抬起头来，盯着那条人影消失的地方，脑子里万念丛生，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问号从脑海里冒出来。

    崖壁上这个人影如果不是豁子又会是谁？他是怎么下到这座大墓里来的？放在背包里的几件古物那件都比那只玺值钱，他为什么舍贵求贱，偏偏拿走了那只玺？

    就在那一刻，我隐隐感觉到那只其貌不扬的石玺肯定有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用途，不然那条黑影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尾随我们下到这座大墓里来，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它盗走。

    我一把把志伟手里的猎枪夺过来，把手电塞给他，冲着上面的崖壁一指。志伟心下明了，握着手电直通通照着那面潭壁，我举起枪来瞄着，等着那个黑影再次出现。

    心中暗想，这几十米高的潭壁被水浸泡了快二千年了，表面生满厚厚一层水生物，黏（滑）无比，不用手牢牢抓着铁链，休想在上面立足。想那条黑影全靠两用抓着铁链，肯定支撑不了多久，虽然潭底的光线不是很通透，但毕竟只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只要那条黑影在崖壁上一冒头，管它是人是鬼，我有把握一枪把他射下来。

    我举着枪瞄着那面潭壁，正等得有些不耐烦，忽听上面哗啷啷一阵响，抬眼一看，只见一条细长的黑影正从头顶上落下来，不由呀了一声，急忙用肩膀一撞身旁的志伟，同时扭身向后跳开。

    双脚刚一离开那块巨石，耳畔响起哗啷啷一串巨响，几十米长的一段铁链从高处落在石面上，砸出一串火星。

    两人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这才发现潭底的水已经涨到近一人高，马上就要漫过石面了。借着志伟打起的手电光，我朝四周一看，只见潭面上风生水起，涌起了半人多高的浪头。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朝崖壁上看了一眼，不禁心头一凛。心想要想一手抓着上面的铁链，一手把一截几十米长重达几百斤的铁链从一根铁钩子上摘下来，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惊人的臂力。

    正惊叹的工夫，忽听那啪啪的巨响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更大，就像贴着我俩耳根响起一样，我和志伟都被吓了一跳。我急忙从志伟手里夺过手电一照，只见那条大鱼不知何时已顺着暗槽游到了我和志伟身边，露在水面上的一段脊背鳞光闪闪，晃得人眼晕。

    正一愣的工夫，大鱼借着汹涌的水势，一个鲤鱼打挺，噌地从暗槽里面蹦了出来。离它近些的志伟大惊失色，急忙冲我大喊：“快开枪打死它，要不等水涨上来，咱哥俩非喂了鱼不行。”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踮起脚尖把猎枪举出水面，冲着那条大鱼的脑袋开了一枪。

    这一枪虽然近距离击中了大鱼的头部，却不但没能结果了它的性命，反而激怒了它。

    只见眼前的大鱼，把大尾巴一摆，哗啦一声把鱼头扭向我和志伟的方向，两条细缝一样的小眼睛紧盯着我们。

    幸亏此刻潭水尚浅，浮不起它庞大的身躯，所以暂时对我们还构不成威胁。

    志伟一看一枪没打死它，急眼了，游到我身旁一把把猎枪夺在手里，举出水面把枪膛里的子弹一股脑全射了出去。

    伴着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水面上腾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再看那条大鱼，疼得摇头摆尾朝暗槽里退去，眨眼间就看不见了。

    这时，急速上涨的潭水已经没过了崖壁下的那块巨石，汹涌的水浪拍打得潭壁啪啪直响。漆黑的水下暗流汹涌，潭底那个巨大的出水口失去了石球的遮挡，吸力变得强劲无比，我和志伟都感觉水下仿佛有一只大手正抓着我俩的脚脖子，往出水口上拽去。

    看志伟费力地踩着水，把手上的猎枪背到肩上，只一停顿的工夫，一下子就被水流冲出去七八米远。

    这要被暗流卷进那口深不可测的黑洞里……这样一想，我头发根都乍了起来，急忙游过去薅着他的脖领子奋力把他拖向岸边。

    两人这时也有些慌了，也顾不得去想刚才的黑影是人是鬼，游到崖壁下扒着岩壁手忙脚乱地就开始往上爬，水潭边的崖壁被潭水浸泡了一千多年，石壁湿滑，又生满一层厚厚的水苔，非常难爬，只能用手抠着岩缝，踩着凸起在岩壁上的石块，一寸寸地往上攀。尤其志伟身高体胖又背着东西，行动起来很是不便，渐渐落在了后面。

    他一边吃力地往上爬，一边数落着我刚才的失策：“他妈要是刚才听我的，这会儿咱们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说着说着，志伟突然惊叫了一声：“呀，这是什么东西？”

    我回过身来往下一看，突然发现水面上闪过一条白花花的影子，急忙用手电往下一照，只见那条被豁开肚皮的大鱼，已经被急速上涨的水流浮了起来，朝着八根铁链吊着的棺座的方向漂去。

    再一看玉棺座下面，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条死鱼翻着白肚皮顺着水流漂到玉棺座下面，围着漩涡转了几圈，突然，鱼身一下子竖了起来，打着旋儿一头扎进去，呼隆一声卡在了出水口上，露在水面上的那条大尾巴左右摇摆着，就跟又活了一样。

    潭水上涨的速度骤然加快，片刻之间就没过了那条死鱼尾巴，升到了玉瓮棺的下方。再往下面一看，只见浑浊的水浪已经涨到志伟脚下，拍打得岩壁啪啪直响。

    我暗叫不好，正要催促志伟加快速度，忽见手电光一闪，一条巨大的黑影呼一声从水面下窜出来，一下把志伟从崖壁上撞了下来。

    我心里一急，抠住石缝的一只手一下子滑脱了，身子一晃脚下一滑，咕嗵一声摔进了水里。一落水，我就被呛了一口，急忙踩着水浮到水面上，把灌进嘴里的水吐出来。

    幸亏手电还被我抓在手里，急忙举起来朝四周一照，忽见离我十几米远的水面上，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大脑袋——是志伟。

    我知道志伟不善水性，刚要游过去拉他一把，脚下的水波剧烈地一晃，我看到志伟举起两条胳膊冲我喊了一声：“救……”，“命”字还没出口，一下就从水面上消失了。

    我心知不妙，急忙潜到水里一看，只见水下一片浑浊，能见度很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十几米外有条巨大的黑影，正使劲甩动着尾巴，摇头摆尾地像是在往肚子里吞咽什么东西。

    看到这儿我大惊失色，不由啊了一声，刚张开嘴巴，一口水咕噜一声灌进来，我急忙浮出水面，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心说：难不成志伟被那条大鱼给吞了？！

    正一愣的工夫，忽见水面上绽开一道水纹，笔直地朝我荡过来，脚下水波又是一晃，一条巨大的黑影猛地从水下冲出来，一口就把我的两条腿吞了进去。

    我一下失去平衡，啪一声摔倒在水面上，感觉两条腿被一个筒状的东西给箍住了，接着身子猛地向下一沉，我看到镶嵌在穹顶上的那颗夜明珠在高处一闪，水面啪一声在头顶上合上了，我感觉整个身体都被一个铁钳一样的东西钳住了，只剩胳膊和脑袋还露在外面，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是那条大鱼。

    我的脑袋垂在大鱼嘴边，一手攥着手电，另一只手胡乱抓着，突然手里抓到一根肉乎乎滑腻腻的东西，心知是大鱼嘴边的肉须，正要伸手抓牢，忽觉一阵剧烈的晃动，脑袋里嗡地一响，一阵天旋地转，同时身子向下一滑，感觉滑进了一个又湿又冷的袋子里，这才勉强喘上一口气来，但身上的汗毛却一下竖了起来，心里明白——我被那条大鱼给吞了。

    那一刻，心里那个后悔呀，刚才就为了节省几颗子弹，留下了这个后患，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但一想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啊？得趁着没被憋死之前，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是正理儿。

    想到这儿，便打起手电打量了一下鱼肚子里的情形。原以为鱼肚子里面都是水，被吞进来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鱼肚子里又湿又冷，空气稀薄不说，四壁还往外渗出湿滑的黏（液），充溢着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

    忽听身后传来呜呜呀呀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志伟，幸亏他身宽体胖，被卡在鱼肠的入口处，整个身子差不多都陷进了肠管里面，只露出两只胳膊和那颗硕大的脑袋，肩膀上还探出一截乌黑的枪管。正呜呜呀呀地冲我叫唤，大概胸腔被挤压着的关系，他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只能发出一些简短的音节，还含含混混的。

    我见志伟虽处境堪忧，但一时半会儿的倒还没有性命之虞，于是稍稍松了口气。

    谁承想刚松了口气，鱼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大概那条鱼也觉得肚子里装着两个活宝不大舒服，张开大嘴，不停地收缩着腹腔，想把我和志伟再吐出来。

    鱼肚子里的空间一下变得局促起来，腥臭的黏（液）到处涌动，流得满身都是，这些黏液其实就是鱼的消化液，有很强的腐蚀性。只一会儿工夫，身上被黏（液）泡过的地方就开始出现了灼热的感觉，浑身上下就象着了火一样。

    我在鱼肚子正中的位置倒还好说，可苦了后面的志伟。他满头满脸都糊满了大鱼的消化液，呼吸都困难了，正不停地用手在脸上抹着，刚刮掉一层，紧接着就又糊了一头一脸，他只好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动作，跟家猫洗脸似的。

    更要命的是鱼腹每收缩一次，鱼肠的入口处就凸起一次，一截粉红色的肠管都露了出来，志伟被挤压得把肚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最后实在没什么可吐了，干脆就往外吐胆汁。

    我一想不行，得赶紧想办法从这里脱身，时间一长，别说志伟撑不住，光这鱼肚子里的黏液也得把我们俩溶解掉，再说这里的空气用不了几分钟就得被我们俩耗光了。

    想到这里，我伸手去拔插在腰里的刺刀，可是这条大鱼在不停地游动着，鱼腹内湿滑无比，人在里面晃来晃去根本停不下来，拔了好几次也没拔出来。

    可能是我身体一动的缘故，那大鱼感觉肚里不舒服，又一次收缩腹腔，想把我俩吐出来。借着鱼肚子一瘪把我挤住的劲儿，我用力一拽，把插在腰带上的刺刀拔了出来。

    我手里攥着刺刀，借着手电光看了半天，也没判断出这条鱼心脏的位置。忽然又一想，鱼类属于较低等的动物，越是低等动物生命力也就越顽强，就算一刀刺中心脏，一时半会儿它也死不了，挣扎起来万一沉到水底我和志伟岂不死定了。

    不行，得让它活着，还得想办法逼它浮到水面上去，只有这样才能让空气源源不断地进到鱼肚子里来。要达此目的，就只能从鱼腮上做文章。

    借着手电光，我发现这条大鱼每吞进一口水来，口腔后部的一片隔膜就会垂落下来，同时鱼嘴闭合形成水压，被它吞进嘴里的水就会从腮孔挤压出去。

    看到这里，我急忙用脚尖勾住志伟的肩膀，稳住了身体，握着刺刀的手往前一探照着鱼身就刺下去。

    鱼肉组织结构松软，比不得陆生动物那样致密，这一刀扎下去，整个刀身都刺了进去，只剩攥在手里的刀把还露在外面。

    那大鱼痛的猛一拧身子，向上一窜，大概鱼头露出了水面，又有一股空气冲进来，我刚换了口气，就觉得鱼身一阵剧烈的翻滚，感觉就像被丢到了滚筒洗衣机里，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手里牢牢攥着刺刀把，即使不被晃晕了，也得被腥臭的黏液呛死。

    大鱼翻滚了一阵，大概是累了，张着大嘴一口一口地吞咽着潭水。被它吞进嘴里的潭水被垂下来的隔膜挡住，随着鱼嘴一闭形成的压力，浑浊的水流顺着两侧的鱼腮滤了出去。我盯着鱼腮上飘动着的一缕缕腮丝儿，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憋住一口气，趁着隔膜抬起来的一瞬间，用脚一猛蹬志伟的肩膀，身子往前一探，一下就滑进了大鱼的口腔里，借着向前一冲的劲儿，我把一条胳膊从鱼腮里伸出去，一弯臂肘，把一片鱼腮揽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攥着刺刀刷刷几下就把长在腮小片下的腮丝儿割了下来。

    原来鱼类能够在水下生活，全凭着长在腮小片下的腮丝，过滤出水里的氧气供其呼吸。腮丝儿一断，仅凭对面一侧的鱼腮已不能让这条大鱼呼吸到足够的氧气，于是它又一拧身子，猛地把大脑袋探出水面直接呼吸着空气，大嘴巴一开一合地，发出啪哒啪哒的脆响。

    这样一来，鱼肚子里不断地有空气涌进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我紧抱着一片鱼腮，把头往外面使劲一拱，一下顶开了腮盖，脑袋探到了大鱼体外，像火车司机踩在踏板上把身子探出火车头外，感觉很是潇洒。但扑面而来的毕竟不是能吹起长发的清风，而是汹涌的水流，我只能屏住呼吸使劲把头探出水面，才不至于被湍急的水流呛到，直到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把头扭到后面换口气。

    这时，我突然发现只要我使劲往上一探头，大概是抻痛了鱼腮，这条大鱼就会朝我身处的这个方向拐一个弯儿。

    我突然意识到，被我抱住的这片鱼腮就像一条缰绳，可以控制这条鱼的前进方向。

    为了试试这招儿灵不灵，我用力一拉鱼腮。大鱼痛得歪着脑袋，大尾巴摆动得啪啪直响，在潭面上不停地兜着圈子，带着我风驰电掣般掠过水面。

    看着波翻浪涌的水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我一下兴奋起来，感觉比在海滨驾驶快艇还要刺激。但一想到还被困在鱼肚子里的志伟，我也就没心思再玩了。毕竟这里不是海滨，更非水上乐园，而是一座阴森的古墓。当务之急是先把志伟从鱼肚子里面弄出来，再想办法从这座山洞里脱身。

    于是我一手抱着鱼腮，一手攥着手电，看着手电射出的光柱在泛着青光的潭壁上闪过，想找个坡度平缓的地方，引导这条大鱼冲到岸上搁浅，只要到了岸上，纵它身躯庞大，也得任由老子从容摆布。

    可这口深潭四周都是近乎垂直的岩壁，根本找不到可供它搁浅的地方。

    正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忽听四条水洞里奔涌出来的水流声渐渐小了下来，我举着手电朝四周一照，顿时恍然。

    原来是那条死鱼堵塞住了出水口，水潭里的水只进不出，水位暴涨，不一会儿工夫就升到了四条水洞的位置，轰鸣的水声一下就消失了，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了潭水拍打岩壁的啪啪声。

    被我牵引着的这条大鱼大概是痛糊涂了，游到一条水洞旁猛一扭身子，大尾巴一甩，竟噌地钻了进去，迎着汹涌的水流逆流而上，朝着水洞深处钻去。

    我吓坏了，心说水洞的尽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心里一点底没有，如果钻进一条地下暗河里，那可就断无生理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