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第四十七章 寻找海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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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前·····”鲁仙正津津有味的说着。

    那天晚上,乌特森先生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他那独身一人居住的家中,坐下来吃晚饭

    却没有一点胃口。每到星期天,他习惯于晚饭后坐在炉旁,将一本枯燥的神学著作摊在

    桌上,一直读到附近教堂的钟敲响十二点。这时,他便会庄重地上床睡觉,而且心中还

    充满了对上帝的感激之情。可是这天晚上,桌布刚一撤走,他就拿起一支蜡烛,走进了

    他办公的房间。他打开保险箱,从最秘密的地方取出来一份文件,文件的信封上写着

    “吉基尔博士的遗嘱”。他坐下来,愁容满面地研究文件的内容。这份遗嘱是立嘱人自

    己亲笔书写的,因为乌特森先生——虽然他现在受托要负责执行这份已经立好的遗嘱—

    —当初立遗嘱时曾拒绝提供任何帮助。遗嘱上不仅规定在拥有医学博士、民法博士、法

    学博士、皇家学会会员等头衔的亨利·吉基尔去世后,他所有的财产都转入到他的“朋

    友兼恩人”爱德华·海德的手中,而且还规定:万一吉基尔博士“失踪或无缘无故地连

    续三个月不见踪影”,爱德华·海德也将立刻继承亨利·吉基尔的一切财产。除了给吉

    基尔博士的几位亲属一些小数目外,海德将不承担任何责任或义务。

    这份文件一直是律师的眼中钉,因为它不仅使他这位律师从职业的角度感到生气,

    而且也使他这个头脑清醒、尊重生活习俗的人感到恼火——在他看来,任何奇异古怪的

    事情都是不正派的。而最使他感到气恼的是,他至今对这个海德先生一无所知!不过现

    在突然峰回路转,他已经从恩费尔德那里知道了这些情况。本来,对一个人只知其名而

    未谋其面就够糟的了;可现在,更为糟糕的是,这个人名又带上了极为恶劣的品质,从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遮住他视线的虚无缥缈的迷雾中,现在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实实在在

    的恶魔。

    “我原来还以为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立下那么一份遗嘱的,”他把那份使他非常不

    快的文件重新放回保险箱时,心中不免暗想,“现在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这是桩非常丢脸

    的事。”

    想到这里,他吹灭蜡烛,穿上大衣,朝卡文迪什广场方向走去。医学院就坐落在卡

    文迪什广场,他那了不起的朋友兰尼昂大夫一家就住在那里,并在那里接待蜂拥而至的

    病人。乌特森心中暗想:“如果有人知情,那也只有兰尼昂了。”

    兰尼昂家那不苟言笑的管家认识他,所以立刻将他迎了进去,并且免去了一切繁文

    缛节,直接把他带到了餐厅——兰尼昂大夫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酒,这是位热情友好、

    身心健康、衣冠楚楚、面色绯红的绅士,蓬乱的头发过早地白了,说起话来声大嗓粗,

    办起事来毅然决然。看到乌特森先生,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来欢迎他。

    他这副热情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演戏,然而这却是他的一贯做法,也是出于一片真

    诚,因为他俩是至交,不仅是中学和大学的同窗,而且也都自尊自爱、相互钦佩,都乐

    于与对方交往。这在今天确实是不大多见的现象。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儿后,律师将谈话引到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话题上。

    “兰尼昂,”他说,“我看你我应该算是亨利·吉基尔最老的老朋友了吧?”

    “真希望我们这些老朋友能年轻一些,”兰尼昂格格笑着说,“不过我想我们应该

    是吧。可这又怎么样呢?现在连他的人都很少见到。”

    “是吗?”乌特森说,“我还以为你们兴趣相同而常常见面呢。”

    “我们从前是,”兰尼昂答道,“但十多年前,亨利·吉基尔对我来说就已经变得

    不可思议了。他的脑子开始出了毛病,虽然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仍然和他保持不错的

    关系,但已经很少再见到他了。如此违反科学的无稽之谈,”大夫突然涨红了脸脱口说

    道,“就连刎颈之交也会分道扬镳的!”

    看到大夫这样突然来了气,乌特森先生多少松了口气。“他们只是在某个科学问题

    上有些分歧,”他想,由于他自己对科学没有什么热情(除非涉及到转让财产),他甚

    至暗想,“情况不过如此而已!”他停了片刻,等他朋友恢复常态后,提出了他特意赶

    来打听的那个问题。

    他问:“你有没有碰到过一个受他照管的人?一个叫海德的人?”

    “海德?”兰尼昂反问,“没有,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律师那天晚上能带回到他那张漆黑的大床上的情况就这么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

    侧,直到天光大亮。整整一夜,他那辛苦的脑子没有片刻的安宁,在黑暗中被无数个问

    题困扰着。

    教堂的钟敲响了六点。由于教堂离乌特森的住所很近,所以钟声听得非常清楚,但

    他仍在对这个问题左思右想。在此之前,他还只是运用他的智慧而已,现在他不仅施展

    开了他的想象力,而且陷在里面无法自拔。当他在漆黑的夜里躺在挂有帷幔的房间里辗

    转反侧时,恩费尔德的故事就像一卷图画一样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会看到夜晚的伦敦

    城里闪耀着一排排街灯,看到一个人在急冲冲地行走,看到一个孩子从大夫家跑出来,

    看到这两个人相撞,看到这个恶魔踩在孩子身上过去,全然不顾孩子在尖叫。或者,他

    会看到某个豪宅的房间,看到他的朋友睡在里面,在梦中微笑;看到房门被打开,帷幔

    被撩起,沉睡的人被叫醒。瞧!床边站着一个人,拥有特殊的权力;哪怕是在这种时刻,

    床上的人也必须起来按其吩咐行事。这两幕中的同一个人物一整夜都在律师的脑子里作

    祟。如果他有片刻工夫迷迷糊糊地睡去,那也是看到那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各幢沉睡的房

    屋之间乱窜,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快到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地步。只见他在街灯通明、迷

    宫般的城市里乱窜,在每个街角踩倒一个女孩,任凭她躺在那里尖叫。但这个人没有一

    张乌特森可以识别的脸,甚至在梦中,这个人也没有脸,或者只有一张模糊不清、在他

    眼前融化的脸庞。也许正因为如此,律师的心中突然产生了非常古怪而强烈的好奇心,

    非要亲眼看看这位海德先生的真面目。他想,只要他能看到那家伙一眼,那疑团便会变

    小,也许会烟消云散——就如同一切秘密一旦经人仔细检查便会不再成为秘密一样。他

    也许能弄明白他的朋友为什么会如此偏爱此人,为什么与此人关系如此密切(随你怎么

    说吧);他甚至能弄明白遗嘱上那些令人万分惊讶的条款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

    至少那张脸还是值得一看的,因为那张脸属于一个没有怜悯、没有天良的人,因为那张

    脸只要一露面就会使那难得动感情的恩费尔德长期感到憎恶。

    从那时起。乌特森先生便开始经常在那条店铺密布的小街上和那道门前出没。无论

    是早晨办公之前,中午事务缠身之际,还是夜晚月色朦胧之时;不论白天黑夜,不论人

    迹稀少还是车水马龙,律师总是站在他选定的位置上。

    “如果他能隐藏,我也就能找他出来。”他想。

    终于,他的恒心有了回报。那是一个晴朗、无雾的夜晚,霜气很重,街面干净得像

    舞厅的地板。由于没有任何风摇晃街灯,所以它们投下的光影黑白分明。十点钟,店铺

    一一关了门,小街顿时变得空无一人。尽管四周仍然传来伦敦城固有的隐隐喧哗,小街

    已变得十分幽静,任何轻微的响声都传得很远。站在街道两旁可以清晰地听到人们在家

    中的动静,而且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行人走近的脚步声。乌特森先生在他的位置上站了一

    段时间后,突然听到一种奇特而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最近连续巡夜后,他早已习惯

    了透过伦敦城低沉的嗡嗡声,听到远处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的脚步声,习惯了这种脚步声

    带来的奇特的效果,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而明确地引起他的注意。他带着

    迷信般强烈的成功预感,退到了院子的门口。

    脚步声迅速逼近,拐过街角后,突然变得很响,律师从院子门口望去,立刻就看清

    了他要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来人个子不高,衣着平常,但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其

    相貌也会引起任何观察者强烈的憎恨。他径直向那道门走去,斜穿过街道以节省时间。

    他快走近门口时,像一个回到自己家中的人一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钥匙。

    乌特森先生从院子门口向外迈了一步,趁那人过去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想您是海德先生吧?”

    海德先生后退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的惊恐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没有正视律

    师的脸,只是冷冷地答道:“我是海德,您有何贵干?”

    “我看到你要进门,”律师说,“我是吉基尔博士的一个老朋友,就是住在贡特街

    的乌特森先生——您大概听说过我。在如此不便的情况下与您相见,我想您大概会请我

    进去坐坐吧。”

    “您见不到吉基尔博士,因为他不在家。”海德先生一面将钥匙插进锁孔,一面回

    答,突然,他头也不抬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乌特森先生说:“我能否劳驾您一事?”

    “当然可以。”那人回答,“什么事?”

    “能否让我一睹尊容?”律师说。

    海德先生迟疑了一下,然后,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脸转了过来,挑衅似的

    正对着乌特森。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凝视了几秒钟,“以后我就认识您了,”乌

    特森先生说,“这也许是件好事。”

    “是啊,”海德先生答道,“我们相识也许真是件好事。顺便说一声,我可以将我

    的地址给您。”接着,他说出了索荷①区一条街道的门牌号。

    “我的天哪!”乌特森先生暗想,“他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份遗嘱?”但他不露声色,

    听到那地址后,哼了一声表示记住了。    ① 索荷:伦敦的一个区名。

    “请问,”对方说,“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回答是:“有人向我说起过您。”

    “那是谁?”

    “我们有共同的朋友。”乌特森先生说。

    “共同的朋友!”海德先生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沙哑,“都有谁?”

    “譬如说,吉基尔。”律师说。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海德先生吼了起来,气得脸涨得通红,“我倒是没料到

    你还会说谎。”

    “得了,”乌特森先生说,“你说话客气点。”

    海德的吼叫变成了一阵疯狂的大笑,紧接着,他飞快地开了门,消失在了屋里。

    海德进屋后,律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满面愁容。然后,他开始慢慢地沿着街道往

    回走,每走一两步就停一下,不停地将手搁在额头上,如同一个心中布满疑云但百思不

    得其解的人,他一路上思考的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答案的。海德先生脸色苍白,身

    材矮小,给人一种畸形的印象,却又使人说不出他身上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笑容令人

    反感,给律师留下了一种胆怯和鲁莽混杂在一起的可怕印象。他说话时喉咙嘶哑,声音

    不大,仿佛嗓子坏了。所有这一切固然对他留给他人的印象不利,但仍然无法解释乌特

    森先生一想到他时就感到的那种莫名的厌恶、憎恨和恐惧。“肯定还有别的方面,”这

    位困惑不解的律师想,“还有一些别的方面,要是我能弄明白就好了。上帝饶恕我,这

    家伙简直不像个人!是不是该说他像史前的人猿?或者说他就是那古老的费尔博士的故

    事①的翻版?或者说是一个丑恶灵魂的光穿过肉体射了出来,使躯体发生了变化?如果

    真是这样,哦,我可怜的亨利·吉基尔,如果说我曾在哪张脸上看到过魔鬼的签名,那

    就是在你这位新朋友的脸上了。”    ① 费尔博士的故事,约翰·费尔(公元:625-1686),英国圣公会教士、作家、

    编辑,因其学生托马斯·布朗所作的一首广为流传的讽刺诗而传世。诗文如下:我并不

    爱你,费尔博士/我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只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我并不爱你,费尔博士。

    斯蒂文森在此借用典故来说明乌特森不明白自己对海德的憎恨。

    小街的尽头有个广场,四周都是些漂亮的古建筑,如今大多已从昔日荣华富贵的地

    位败落了下来,变成了套间或单间出租给形形色色的人:刻地图者、建筑师、身份不明

    的律师、野鸡公司的代理人等等。但是,街角过去第二幢房子仍然为一户人家独占。这

    家的大门仍然带着富贵安逸的神气劲儿,不过现在也被黑暗笼罩着,只有门楣上的扇形

    亮窗还透出灯光。乌特森先生在这家的大门口停下脚来敲门,一位衣冠楚楚的老仆人出

    来开了门。

    “吉基尔博士在家吗,普尔?”律师问。

    “让我看看,乌特森先生。”普尔边说边把客人请进了一间天花板较低的舒适大厅。

    只见大厅的地面上铺着石板,大厅内按英国乡村风格燃着一堆旺火,四周摆着贵重的的

    橡木家具。

    “先生,您是在火堆旁稍等呢,还是让我给您点个灯到餐厅里坐坐?”

    “谢谢,我就呆在这儿吧。”律师说着便走到了火堆旁,将身子靠在高高的围栏上。

    普尔走了出去,留下他独自一人呆在这大厅里。这大厅是他那位博士朋友的心爱之物,

    乌特森自己也常说这是全伦敦最舒适的房间。可是今晚他体内的鲜血在不停地战栗,海

    德那张脸沉重地压在他的记忆中。他感到(这在他是少有的感觉)恶心,憎恨生活。在

    这种忧郁的心情中,他似乎从火光在光洁的家具上和天花板上摇曳的光影中也看到了一

    种威胁。普尔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他说吉基尔博士不在家,结果弄得他为自己如此

    疑神疑鬼而感到羞愧不已。

    “普尔,我看到海德先生从那老解剖室的门走了进来,”他说,“吉基尔博士不在

    家时,海德也这样进来吗?”

    “是的,乌特森先生,”普尔回答,“海德先生有把钥匙。”

    “普尔,你主人似乎非常信任这位年轻人。”乌特森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先生,他不仅非常信任海德先生,”普尔说,“而且还命令我们完全服从

    他。”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遇见过海德先生吧?”乌特森问。

    “哦,先生,你当然没有在这里遇见过他,因为他从来不在这里吃饭。”管家回答,

    “事实上,我们很少在屋子的这一边见到他,他基本上都是从实验室那边进出。”

    “好吧。晚安,普尔。”

    “晚安,乌特森先生。”

    于是,律师心事重重地朝自己家走去。“可怜的亨利·吉基尔,”他想,“看到他

    陷入如此困境之中,我真为他感到难受!他年轻时确实不大检点,可那已经是多年前的

    事了!不过上帝的法律是无边的。啊,肯定是这样的,从前某个罪孽的幽灵,某件掩盖

    起来的丑事,如今长成了毒瘤。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记忆已经淡忘,虽然自爱已

    经抵消了当年的过失,但惩罚还是毫不客气地到来。”

    想到这里,律师自己心中也害怕起来,不停地追忆自己的过去,搜索记忆的每个角

    落,生怕多年前某个孽债会像玩偶匣①突然蹦出来。他的过去倒是清清白白,无可非议,

    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毫无愧疚地去阅读自己的历史。可他仍为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情羞愧

    得无地自容,同时又为自己差一点要做却又悬崖勒马的事而感激上苍。当他重新思考刚

    才那问题时,他突然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个海德先生,只要对他进行仔细调查,”他

    想,“准也有他自己的秘密。只要看他那模样,就能知道他准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与他

    那些秘密相比,可怜的吉基尔做的最坏的事也会像阳光一样光明。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

    了,一想到这么一个怪物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到亨利的床边,我就不寒而栗。可怜

    的亨利,这样被人弄醒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啊!万一这个海德得知有那么一份遗嘱,他就

    会急不可待地想方设法尽快将遗产继承到手。啊,我必须力挽狂澜阻止这件事——如果

    吉基尔同意我这么做的话。”他接着又想道,“要是吉基尔同意我这么做该多好啊!”

    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了遗嘱中那些奇怪的条款。    ① 玩偶匣:一种揭开匣盖就跳起来的玩偶。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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