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闯大清 第013章 无心之柳

(88106 www.88106.info)    浏阳城西，紧挨着西城墙子下熊记铁匠铺的招子在半中空随着风有一下没有下的跳动着。由于今天的气温有些高了，大中午的，熊十八令几个徒弟吃过了饭之后，到后屋凉快的地方歇着，等到了太阳正烈的时候再做活。

    因此铺子倒是冷清了下来，门外街上的行人也因为那毒辣的太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竟然静悄悄的。浏阳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几乎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只是在四周砌了几道石围子，还没两米高。虽说是连接湘赣边境的要道，但毕业这里群山环抱，偶尔也有强盗土匪劫道，来往的客商并不十分多。

    熊十八倒是没有去午睡，一个独自在铺子里对着一张桌子发着呆，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那桌上几件零散的，黑漆漆的家伙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炉子里火红的炭火偶尔哔啵一声爆开一朵火星，那也没能打扰到熊十八的思绪。

    屋外的树上，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似乎也在控诉这鬼天气实在太热。悄无一人的大街上，走来一小队官兵，几个号服上写着勇字的兵丁，人人腰里挎着腰刀，为首的一人却是只着了便服深青色的外褂，银灰着的裤裙，一双长筒靴子踩上路上哒哒作响。浓眉大眼，面色却看起很是凶狠，好似那山寨里的山大王。

    这人还真不是什么山大王，正是这浏阳巡防营的将官，镇边管带刘四虎。这熊十八当年在湘军里头呆过，只不过他只是个打造修补兵器的，认识他的人不多。不过当时还是个把总的刘四虎倒是见过熊十八几次。

    当年刘四虎对熊十八的手艺是相当赞赏的，一听说熊十八回到了浏阳老家重操旧业，当即赶着上门让再为自己打造了一把精铁长枪。不过这次刘四虎再次登门，可不是为了打什么兵器而来。

    自那日与吴江商议了一阵之后，觉得这天下想要重现康乾盛世的时候，怕是不经过一翻大变而不能成。于是两人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大乱之中能捞一把好处，决定不再管湖南陆营提督是不是刻意打压自己了，反正只要自己强大了，任谁也不敢轻视自己。

    如此这般下，两个决定将巡防营的军备先改进一翻。君预毕其功，必先利其器。这兵器想要精良，没有一位好的制造师傅那怎么行。因此刘四虎便又想到了熊十八。提督大人那里刻打压自己这些非谪系，新式的火枪是一把都没有自己的份。没有枪炮，刀枪箭矢总该拨些给自己吧？你要是太忙，不能拨成品，发堆精铁过来，咱自己动手，总可以吧。

    如此议定，刘四虎当即便来找熊十八帮忙了。这浏阳打铁的没几家，能让刘四虎看得上眼的也就是熊记了。而且到时候，几营人马，一千来号人，这浏阳几家铁匠铺子的师都得出山才能尽快打造好。

    且不说熊十八一个人在那里呆呆痴想着，刘四虎大步走到熊门口。见没有往日叮当作响的声音，只有熊十八一个人赤着上身，对着一张灰尘厚厚的木桌子发呆。刘四虎也不出声，制止了自己的亲兵继续前进，独身穿过大门奔着熊十八而去。

    熊十八面前的几样东西，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他按着钟原给他画的图纸，这几天才刚刚打好的东西。别看就那么几件小东西，钟原要求严格，尺寸丝毫差不得，熊十八亲自出手，都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打好了。

    可这一打出东西来，熊十八猛然惊住了。他在湘军呆过，当年打太军的时候，曾国藩见自己的学生组织的淮军竟然后来居上，将湘军远远地抛到了身后，思之再三之下，曾国藩摒弃了一惯的固执，也从洋人那里购进了大量的洋枪炮。

    虽然那时候的洋枪，大多都是洋人基本要淘汰了东西，可是以熊十八的眼力，还是能从钟原要打造的几件东西上看出一些端疑来。今天他借故天气炎热，将徒弟们都打发到后堂去休息了，自己却留在前铺，对着几件零件深思。

    沉思中的熊十八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来了人，对着桌上的零件惊讶莫名，不时嘀咕不已。一双粗重的大手时不时想去摸摸，可是双手刚要摸到时，他又好像那些零件上长了刺似的，迅速得缩回来。

    这年头私造火枪那可不是一般的小罪，那可是要杀头的。熊十八一半是惊疑，钟家大少爷小小年纪是怎么弄到这火枪的制造图纸的，一半是担忧自己帮他私造了火枪，要是被人知道了，怕是小命都难保。

    可是火枪这东西，熊十八见识过威力。就那么一杆圆筒子，竟能取人性命于百步之外，熊十八对其好奇不已。今天总算有机会亲自打造一把出来，那感觉就像女人做娘，男人当了老子一般兴奋莫名。

    熊十八思之良久，觉得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这些零件组拼起来绝对是一把火枪。他最后一点头，全身的劲似都用上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双后一阵摸索，将那几件大大小小的铁器按着痕迹快速地组装了起来。他当年修过火枪，对这些知道一些。没一会儿功夫便将一把步枪组拼好了。

    木制的枪托是他今天早晨自己做的，用桐油浸泡过，虽然看起来与现代的进代的步枪颜色上有些不论不类。但是这样一拼接起来，新时代火器的威风顿现。钟原这把步枪是仿照毛瑟1888来打造的，弹夹式，五发容量。这种枪是德国毛瑟公司在一八七一的基础上改进的，由于枪筒外有一层套筒，又被后来的人叫做“老套筒”。中国光绪十九年时在汉阳兵工厂仿此枪，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汉阳造。

    这是一支真正义意上的进代步枪，但并非一支优质的步枪。射击精度与射击距离都远非后来的98式。但是钟原已经没有办法了，最新式的后装步枪，将要在十年之后，由于法国贝勒公司造出来。这种小品径，便用无烟火烟发射的步枪大大的提高了士兵的***准度与距离。因此引起了老世仇德国军事部门的关注。

    德国人发现了这种火枪的好处，便开始将原来的七一式/八四式进行修改，从原引发了热武器史上的一场革——步枪革命。后来的汉阳造在88式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改进，将外筒却掉，精华了88式的射击准度与距离。

    钟原害怕这个时代要造一支再先进点的步枪，凭这些铁匠们的工夫会有难度，只得拿出这支步枪来当样本，想着以后等中国的工业再发展得成熟一些时，再进行改进。他却不知道，在他眼里的一支试用枪，在熊十八看来振惊有多么大。可怜的钟原，如果知道这时代居然还有将一堆零件认出是火枪来，他打死也不会让熊十八给他打造第一支步枪。

    熊十八双手小心地摸着油光噌亮的火枪，眼睛里几乎要发出绿光来，那样子就那样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在他面前脱光了一样。

    “好枪，真是好枪。连洋人的都只怕都没有这么好吧？”熊十八一边抚摸着枪身，一边低声兴奋地嘀咕着。他心里惊叹，钟家那小娃是怎么想得这样好的枪来的。这一直成了熊十八心底里的一个疑团，至死也不曾解开。

    “哎。。。老熊，我说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熊十八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火枪的身上去了，却不曾想，背上“啪”的一声，被人拍了一把。刘四虎悄无声息走到了熊十八的身后，大力一拍，哈哈大笑的说着。

    “哐当！”熊十八顿时一身冷颤，手里的枪脱手而出，掉在了木桌上。他是怕极又怒极了。一转身，双眼愤火狂喷，手掌已经扬了起来，想要给惊吓自己的人当面一掌的。可当他看到眼前之人时，扬起的身顿时落了下去。心中的愤怒，化化滔滔的浏阳河水，哗啦啦地流走了。余下的只有满心的惊涛骇浪。

    “糟了。。。”熊十八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刘四虎本想看看熊十八被吓到的样子，可是他现也笑不出来了。就在熊十八枪脱手时，他已经瞥见了被挡在熊十八身后的那把火枪了。他惊呆了，这个时候的清军基本上火器都是从洋人那里买进的，虽说江南建起了几个枪炮厂，但是现在还只是处于试运期，基本上只承接一些枪炮的维修工作。真正由中国人自己制出来的洋枪还没有诞生出来。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把货真价实的洋枪，虽然样子与他见过的洋枪有所不同。可在刘四虎这样的老兵看来，熊十八背后的那把枪肯定要超过了现在清军所装备的所有洋枪。

    “熊十八会制洋枪？”这一刻刘四虎心里又惊喜。惊的是熊十八胆子竟如此之大，冒着杀头之罪私制洋枪；喜的是，自己刚与吴江在火器这一块愁眉难展，老天就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有了熊十八这宝贝疙瘩，自己何愁大事不成？

    “大。。。大人！”熊十八慌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自己私制火器，人脏俱获，纵是自己百口也难辩。他倒是想说是钟原让他打造的，可是谁会信呀？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娃，会造火枪，而且造得比洋人的都还好。只要是有些常识的人也不会相信的。熊十八认定了这事，刘四虎肯定会压到自己头上，于是慌不择言，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四虎当即醒悟了过来，要想拢络住熊十八这个宝贝，怕是不能像自己刚才那样鲁莽。眼下正是朝廷洋务派兴起之时，大清朝处处都叫嚣建工厂，造火器。像熊十八这样的“人才”，换到哪里不是个宝贝被人抢来抢去？

    好在看熊十八的样子，并不知道现下的价值有多高，竟然慌在了那样。刘四虎当下决定来个欲擒故纵，连吓带唬，定要让熊十八为自己所用。于是刘四虎收起了一开始的惊讶表情，换上一脸的萧杀道：“熊十八，你好大的胆，竟敢私制洋枪，可知该当何罪？”

    果然，熊十八听刘四虎如此一说，顿时双腿就软了，依着木桌跪求道：“大人，大人冤枉呀，这。。。这火器并非小人自己打制呀。实是钟府大少爷让小人打造的。跟小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呀！求大人明察呀！”

    可怜熊十八虎背熊腰，昂藏巨汉，却是老实本分，一心只想将家族技艺发扬光大，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一祸从天降。熊十八只觉浑冷凉，炎炎烈日也难令他感到一丝温度。

    心怀他意的刘四虎对熊十八的表现倒是很满意，不过他确对熊十八一个大老爷们儿将一桩罪祸移嫁一个小孩子身上有些气愤。钟家在这浏阳也算有头有脸了，钟家少爷传言众多，刘四虎不是不认得钟原。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子，知道造洋枪？熊十八当自己三岁小孩子呢？

    “岂有此理，熊十八，你当本官三岁小孩子吗？”刘四虎有些不悦地道。

    熊十八一听，果然如自己所料，不由一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看来这无妄之灾铁定要落在自己头上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软弱的懦夫，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双眼一睁，慌乱的神情一扫而空，抱拳道：“大人信也罢，不信也罢。既然大人认定是小人所为，那大人就拿了小人去治罪吧！”

    “哈，哈哈。。。”刘四虎见熊十八总算认了，但见他那认真劲，竟真的好像这把洋枪确系一个小毛孩子让他打的，不由心中大乐。但是熊十八这样的宝贝，他可不能太过戏弄。这惊吓了吓了，打了一板，该是给颗甜枣吃的时候了。刘四虎双后一抓，将熊十八从地拉了起来，笑道，“老熊啊老熊啊。现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既有如此大才，如何不为朝廷效力？”

    说着，刘四虎笑着点着头，绕过惊魂不定，莫名其妙的熊十八，将那把他早已眼热不已的毛瑟88式拿了起来，抚摸着接道：“好枪呀，好枪。如果我大清勇士能如此好枪，何虑洋夷不灭，大清强？老熊啊，你有强国之技，怕是难耐在这小沟沟里过太平日子啦。让人知道了你私制火枪，虽不至治你死罪，你这一生都难逃被监视的下场呀。啊。。。呵呵。。。”

    “请大人指条明路！”熊十八不知道为什么刘四虎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是既然刘四虎没有意思要治自己的罪，但他笑得令人冷颤直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刘四说的也是事实。大惊之下，熊十八竟心情定了下来。

    “怎么样，跟我着我干？我保你一生荣华，无忧无虑！”见熊十八很老实的上勾了，刘四抛出了橄榄枝。

    “这。。。”熊十八左右为难。枪根本不是自己造的。可是说出来又没人信，真要刘四虎翻脸不认人，将自己丢到衙门里告自己个私制火器的罪名。。。他突然想起，钟原那张图纸留在自己这里。想着，既然退是死路一条，不若向刘四虎妥协了，至少能保得全家性命。虽然枪不在是自己设制的，但是有图纸在手，也不怕刘四虎看出破绽来。当下，他跺了跺脚道，“但凭大人吩咐！”

    “好！哈哈。。。。”刘四虎大叫一声好，哈哈大笑。他刘四虎有了熊十八，如虎添翼，自己飞黄腾达之日，指日可待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