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闯大清 第012章 不良学生

(88106 www.88106.info)    浏阳营盘巷一处不大的宅子内，青竹杆杆，青影卓卓。这宅子占地虽然不大，却建得古色古香，精致整洁，给人一种书香冉冉，盈门而溢的感觉。这家人，虽不是浏阳显赫之族，但所有有见识的浏阳百姓都知道这处宅子是浏阳才子欧阳中鹄家的宅子。

    欧阳府主屋不大，但是内里的园子却是五脏俱全，后院一处竹林中间有一木制阁楼。这里原本是欧阳中鹄读书静修之所。自从那日归乡，唐钟两家争相将自家的子弟拜入欧阳中鹄门下之后，现在已时过数日。那日因为场面十分尴尬，欧阳中鹄也未多做停留便去了，直至三日后，他才遣了一个小书童到唐钟两家的府上通知两位公子次前去上学。

    开始几日，钟原还有些跃跃欲试，每天一大早便收拾了东西带着钟钱一起上欧阳府听课受教。毕竟是名师教学，要拿到现代，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即便你是一省之长的儿子，想要请到像欧阳中鹄这么有名的老师，那也得三顾茅庐，还不一定可得。

    可是几天新鲜劲过去之后，钟原的老病就来了。他本是冲着欧阳中鹄对王夫之的维物理论有所建解才去的。没想到的却是，这几天下来，欧阳中鹄竟如同其余的老学究一般，净跟他们讲些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既难懂，又对今后自己的计划没什么帮助，因此，才过了三天，他便开始对上课毫兴趣了。

    这日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七八月的气温在这南方而言只能用湿热来表达。这处阁楼虽然处在竹从之中，清风习习而来，不算太热，但是外头此起彼伏的知了的叫声，实在令人感到厌烦，再加上上边老师子乎者也个没完，钟原觉得自己就快抓狂了。

    对于自己的两个学生，欧阳中鹄倒是挺意。刚刚来的第一天，他便旬问了一些有关他们学习方面的问题，得知两人都是不错的料子，这才几岁便已经粗略地看过四书五经了。只是钟原与唐才常虽然能够背得出一些文章，却不求甚解，欧阳中鹄便开始从《诗经》讲起，一一为他两解析书精义。

    老师讲得很是认真，一双眼睛只顾盯着书本回来的走，来回地讲，可是下面两个不良学生却不把师傅的努力当回事儿。

    阁楼不算大，小书房里钟原与唐才常分左右两边各自坐了一张竹奇，靠着一张木桌，两眼圆瞪，一闪不闪的。若非知情之人，还以为这两学生听课有多认真，竟然听得如此入神。可是一走近看，却发现两个“好学生”虽然眼睛睁得老大，可两眼珠子却跟死鱼眼似的，没一点神彩。

    特别是长着一身典型富家少爷像的唐才常，居然有微微的鼾声传出来。他这一手，钟原实在佩服不已，居然能够睁着两眼睡得那么香，钟原还是第一次见到。拿钟原后世那会儿，虽然也能够似醒实睡，但却很容易被吵醒，更别说打鼾了。

    唐家和钟家虽然在拜师的时候闹了一点点的不愉快，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加上，钟道远后来又亲自上门赔了不是，送了一份礼。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再加上唐才常与钟原两人年纪相仿，到一起读书，没两天便玩到了一起。

    钟原曾非常认真地请教唐才常，想学学他这睁眼睡觉大法。可是唐才常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是他一直便是如此，没什么别的窍门。至此，钟原算是彻底死心了。

    不能像唐才常一样，睁着眼睛睡觉，但是钟原也有自己的绝招。只见他双眼似是在望着老师，可是手下却是一刻不停，涂涂改改地也不知道他在画些什么东。可是今天这天气却实在闷热，钟原画了一阵，仍觉得百无聊赖，顺手一搓，将一张被他涂得乱七八糟的白纸搓成了团。

    正想着将纸团扔出去，突然望见两眼圆，看似认真的唐才常睡得正香顿时玩心大起，脸上似笑非笑，将纸团又紧了紧，眼睛微闭，瞧着唐才常四四方方的脑袋就丢了过去。小才常此时正在梦中大肆吃着烤鸡呢，嘴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忽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块鸡腿瞬间变成了大石块，顿时从梦中惊醒。

    “哎哟，咯是瞒有咯！”唐才常睡得迷迷糊糊的，忘了这还是在课堂上，声音大了点，在这悠的小阁楼，他这一叫，顿时如同晴天响雷一般。

    “所。。。嗯？才常，你叫什么？”欧阳中鹄正讲解一段句子经较优的诗歌，被唐才常这叫，顿时打断了思绪，脸上不由有些不悦。

    被老师一训，唐才常顿时省起自己还在上课，不由心里一凉。心道：“这要是被老师知道自己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回家告老头子，非得搞一顿竹笋炒肉给自己吃不可。”他揉了揉“睡眼”，觉得嘴边凉凉的，忙用手一擦，将那快溢出来的口水拭掉。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欧阳中鹄的话，突然往旁边一捌，见自己的同窗正脸抽抽不已，眼见着那笑声就快忍不住，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先先（先生），是哈咯，特是拿纸坨里丢我！”发现了罪魁祸首，唐才常理直气壮起来，小手一指，躲在一边偷笑的钟原顿时原形毕露，无处可躲了。

    先生双眉一皱，大声训斥道：“早说了不要说方言！”既而又转向一边忍笑忍得无比痛苦的钟原接着训道，“钟原，你不认真听讲，却还要打扰别的学生，害了自己还要害人不成？”

    “不是啊先生！”钟原狡辩，为了保住自己，他已然决定很不顾义气地将自己的好同学出卖给老师了，小手一指道，“先生，我是看到小常子居然在您讲课的时候居然乎乎大睡，觉得实在有侮圣人，所以。。。所以才代先生教训一下他，嘿嘿。。。”

    两位不良学生互相指责，欧阳中鹄顿时有些无奈。这两个学生资质确实不错，可就是有些心浮气燥。这教学才几天，刚刚来时的新鲜劲就已经没了。不是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学生开始变懒，可是学生的心不在他这里，他也没有办法。

    被自己的同学出卖，唐才常顿时小嘴一嘟就要反驳，将钟原平时不但不听讲，而且偷偷将老师的样子画下来，随意涂改告到老师那里去，却没想到欧阳中鹄根本没打算惩罚他们，只是左右望了两个不良学生一眼，悠然一声叹息，便不再说话了。

    乱子闹大了，钟原顿时觉得自己似乎闯了大祸，刚刚的玩笑全消，支支唔唔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旁唐才常却觉得总算一口恶气出了，满脸不怀好意地望了钟原，那意思就是在说：“小样儿，把老师惹生气了，看你还嚣！”

    阁楼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听一阵轻风吹过，外面的青竹被吹得沙沙作响。钟原搓着手，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道：“先生。。。”

    “什么事？”欧阳中鹄无力地道。

    “这些什么经啊诗啊的，听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和小常子听着无聊，所以。。。”钟原认错，可是也觉得自己错也只是错在不该拿纸团丢人，可一点也没有上课不听讲是犯了错了觉悟。

    “这些都是先贤圣人所著，教化国人，自古传承。你二人虽资质聪慧，却不求甚解，将来如何会有做为？”自己讲课居然被学生说成无聊透顶的事情，欧阳中鹄可就不爱听了，神情严厉了起来。

    虽然钟原对欧阳中鹄还是很尊敬的，可是见他同样如此迂腐，将几本传了几千年的东西当成宝一样，丝毫不知变通，却是心里不以为然。小手一抱，钟原竟不以为然地顶撞道：“先生此言差矣。先贤所说固然有理，也不过是教化众人如何知礼守礼，与如今有何作为？如今洋夷欺我华夏日甚，坚船利炮杀我国人，欺我朝廷。若我等仍只知抱着这些之乎者也继续下去，何日才常驱除洋夷，还我河山？”

    “你。。。”欧阳中鹄已经被气得脸色发白，手不断颤动着指着钟原道，“那依你所言，便该学那洋夷不思教化，一味野蛮烧杀不成？”

    哎，钟原心中叹息了一声，脸上却仍不示弱地道：“那又不然，我中华数千年文明传承，岂是毫无所用？只是学生以为如今时代变幻，若我等还不知变通，只有亡国灭种了。学生认为，当下，国人当并弃‘天朝上国’之想，取洋夷之长，补己之短，中国为体，西学为用。一味保守，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对，至不济，也要强国强兵，驱除洋夷，还我自立之华夏之邦。”一旁看热闹的唐才常被钟原几句话也说得性起，竟也参和了进来。

    虽然钟原嘴上说得正气凛然，但是在他心里却对自己的话也有几分怀疑。毫无疑问，当代之中国，若不思变，迟早被众多列强一一瓜分，变成第二个印度。可是到底从什么方面开始变起，钟原到如今也还未想出个头绪。

    孙中山一心想着通过实业强国，从而达到国富民强的目的，最终恢复中华的强盛，将中国推向世界强国的行列，可是他却失败了，最终郁郁而逝。如今洋务运动已经兴起，中国各地的新型工业开始相继成立，最发达的莫过于军工业的发展。

    在两湖，汉阳铁石、湖北枪炮石。在上海江南制造局等等一批新兴的轻重工业都开始萌芽。可是到得后来，中法之战，不败而败。中日之战北洋水师全军覆灭。洋务运动彻底破产。到百日维新，议建新军，兴新学，也不过一百多天就宣告失败。

    这些变革的失败，原因很多，一一总结起来，钟原觉得也不过是四个字——内忧外患。内里朝廷败腐无能，官员保守，不思进取，为了权力与利益，与彼倾辙；军队战力低下，军纪涣散，且各自为政，不听调令。在外，列强环视，根本不会给中国强盛起来的机会。

    想要同时解决这三点，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当然，除了革命。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破而后立，又不知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去修复因为战乱而受到的员伤。

    他却不知自己对自己迷茫，一翻话却令欧阳中鹄感到不可思意。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曾几何时，欧阳中鹄思虑中华之前途之时，也曾为如何在列强夹逢之中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而迷茫过，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一语惊醒梦中，顿令他眼前一片空明。

    欧阳中鹄不是个读死书的迂腐之人，只是多少年，世世代代，中国的读书人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去改变。也没想过，除了读圣贤书之外，还要去学习别人的文化技术。

    两个小孩子一脸正气，欧阳中鹄却陷入了冗长的沉思之中。他挥了挥手道：“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说罢，自己夹着书独自走出了阁楼。

    望着老师黯然地走出书房，钟原与唐才常两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尤其钟原心中更是千般滋味，这一瞬间欧阳中鹄好像老了十岁不止。

    欧阳中鹄缓缓地出了书房，心中同样是千回百转。他不是没有留意过洋人的那些年谓科技，但是做为一个读书人，在心却始终不愿意华夏几年的传承竟要输给洋人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巧之技上。

    “看来，还是自己太固执了呀！”门外，欧阳中鹄一声暗叹。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