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漂荡 第五十五章 酒后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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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十二年前的大火?”连皓夕缓缓放下空杯,薄唇勾出一弯讽刺的弧度,“呵,当年的记忆犹自在目。”

    暗暗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连皓衣微微敛了笑,抿唇不语,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迷人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流光。

    连皓夕倏地抬头盯着他,眼光一聚:“皓衣,你可还记得姐姐?”

    “四哥说的是三姐吧?”连皓衣侧眸睨向他,眼里饱含兴味,“自然记得。”

    为了打破由自己挑起的冷然气氛,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悠闲惬意,“如果三姐还在的话,现在肯定是名动一时的大美——”

    话一出口,他才恍悟自己的话语无疑是火上浇油,余光瞄到连皓夕的神色越发黯淡,他不由低低一叹,“唉……”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啊……

    连皓夕面上神情不变,然而袖中的手指已经攥紧成拳,出卖了他隐藏不露的真实情绪。

    一时间,一股浓浓的抑郁感充斥着整个石亭。

    为了缓和气氛,连皓衣翻身坐到连皓夕左侧,一只手撑额,另一只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岔开话题:“其实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

    斜视某人,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身为男儿身的你自小身体羸弱,而为女子的她不仅身体无恙而且还尚武。”

    故意上扬语调,“反了反了,完全搞反了嘛。”他朝对方眨眨眼,嘴角边顺势流露出了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是吧,四哥?”他揶揄。

    “反了么……”指腹轻轻擦过杯沿,他垂眸细细咀嚼着对方的话语,而后一抹自嘲的笑意自唇沿铺展开来,“呵,或许你不清楚,不论于堡内抑或堡外,皆是她护着我。”

    平静的话语里揉进细碎的忧伤,“为何……明明只是相差半个时辰,可是姐姐她好像特别懂事……我不明白……明明这样乖巧懂事……为何命运还要如此捉弄她……”

    第一次,连皓衣看见连皓夕卸除了冰冷的面具。原来,冷漠的外表只是伪装,只为掩饰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

    从谈话中,连皓衣读出了对方深埋于心底的不甘与愤然,睿智的光芒闪动在那琉璃润泽的黑眸中。

    “四哥,那场大火是意外,你——”语速略急的话语生生地被截断。

    “意外?”悠悠地瞥了他一眼,连皓夕似笑非笑,“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真相到底如此,又有谁知晓或是在乎?也罢,你们说意外便是意外吧。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补于事了……”语罢,径自低头斟酒,欣赏着酒水一滴一滴缓缓倾入杯中。

    如果说,起初连皓衣只有四五分把握认为连皓夕知道内情,那么现在他已有八、九分的把握了。

    “爹他……”连皓衣动了动唇,面色为难地看向连皓夕,试图为连碧天辩解。

    轻轻放下酒壶,眼帘上掀,“不要提他!”黑眸中透出几分凌厉之色,语气丝毫不掩其嫌恶,“这个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爹?!他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了么?他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伪善者!”末了,冷哼一声,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四哥,你与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某小孩歪头看着他,瞳孔中闪出一抹困惑。

    连皓夕低低一笑,眸中掠过一抹轻蔑:“呵,他为了他那所谓的儿女情长,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握杯的手指渐渐收紧,“不知道应该称之为姥姥或是***人,不正是被他的一己私欲害死的么?母亲的一生幸福难道不是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黑眸紧眯,眼底射出冰冷的寒光,“大哥,二哥,姐姐,甚至你我,哪一个人的出生不是背负着罪孽?”

    语速越来越快,重音逐渐加强,“大哥的痴傻,二哥出生夭折,甚至姐姐她的性命,都是为他所害!我告诉你,他除了是一个男人,其余什么都不是!”

    杯底“当”得一声触到桌面,近半杯的酒水随即洒到了白净的衣袖上,而当事人却恍然无觉。

    沉寂片刻,揉杂着些许无奈的喟叹声在空气中响起,“原来四哥对爹的恨意如此之深……”

    连皓衣隐隐觉得,真相似乎快要浮出水面了,那种即将拨开迷雾的兴奋感在他胸腔内激荡,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拧眉苦恼道,“但是四哥,你要清楚有一点事实——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

    多么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啊。

    “父亲?笑话!他也配么?”大概是身体里的酒意渐渐发作了,如今的连皓夕的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当姐姐生病的时候他在哪里?当我们遇上劫匪的时候他在哪里?当母亲坐月子的时候他在哪里?当我们在火海里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一连抛出几个问句,这样激动的情绪让连皓衣有点吃不消。他暗暗抹汗,心道,压抑太久的情感一下子释放出来果真吓人呐!

    连皓夕遽然偏转视线,瞪着连皓衣,“他在忙他的业绩!他在想办法娶那个林盟主的女儿!他在为他的武林盟主计划打着如意算盘!”

    苦笑凝固在嘴角,连皓衣悄悄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心里估摸着,照这样发展下去,对方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就掐死自己……

    “不,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连皓夕陡然调开视线望向无尽的夜空,薄唇微扯,一抹嘲弄的笑荡在唇边,“像他这种人渣怎么配做男人呢?他连身为男人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既然不愿意背负家庭的包袱,当初又为何要成亲?”

    完全是自问自答型,句与句的停歇都变得极为短促,“那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欲罢了!他事事力求完美,娶妻自然也要最美的,不是吗?”语末,他缓缓掉回头,目光如炬地看着连皓衣,似在等待他的认可。

    快了,快了,只要再激一下,答案可能就出来了!

    “四哥,容我说句公道话。方才这些都是你的偏激想法,事实是怎样你我都不清楚,你何不问问当事人?问问娘亲?或许事实正好与你所说的相反。”

    “相反?皓衣,如果你尝过那种绝望的滋味,怕就不会说得如此轻松了吧?”连皓夕冷笑道,“连碧天爱面子,而且爱面子的程度绝对超过对子女的爱!大哥的痴傻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二哥的夭折令他气愤。对,他气愤!因为他想找一个可以继承他的基业的人,二哥的夭折无疑对他够成一种巨大的打击。”

    薄唇勾勒出讥诮的线条,眸中一片冰冷,却是稍稍平缓了语气,“如此说吧,他待我还算不错的……”

    速即语调一转,拔高音量,“但是我绝对不原谅他对姐姐的态度!明明同样都是骨肉,为何他如此看重男女之分?为何同胎所出,姐姐的穿戴就必须低我一等?我不明白,我至今都不明白……”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无声的怨忿与悲楚。

    连皓衣起身走到他身侧,缓缓抬起右手,停滞在半空中,片晌后落在对方的肩上轻轻一拍,张口欲言,终是一叹了之。

    连皓夕却突然抬眼看着他,“皓衣,你该清楚,姐姐与我相貌无差,一般情况下旁人皆难以区分我们二人。”

    对方跳跃性的思维令连皓衣微微一愣,旋即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四哥,你该不会想说——”

    瞳孔骤缩,连皓衣脱口而出自己的猜测,“你与三姐互换身份,假扮对方?”

    连皓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错。姐姐喜好习武,可是他不允许。在他看来,女儿是赔钱货,把财力和精力耗在她身上就是浪费!所以,为了满足姐姐的愿望,我经常代替她坐在屋里,由她顶替我学习武艺,久而久之,便难分你我了……”

    “容我理理思绪先。”连皓衣忽然挥手打断对方,一边抚额一边背过身,下意识地顺着脑中渐渐明朗化的思路低吐,“三姐喜爱习武,而爹不允许,所以四哥和三姐互换身份……等等!”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立时抬头紧紧盯着对方,“那次晕倒的人是三姐而不是你?!患癫痫的也是她而非你?!”是笃定的口吻。

    连皓夕暗暗赞赏他的快速变通,当下颔首,“嗯。如若被他知晓姐姐患有这种病,他必定会将她贬为下人。更别提出钱替她治病了。”

    “说句好听点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实在的人——不愿意耗费一点一滴的精力在他自认为没有用的地方上!”他用不咸不淡的口气完成结尾。

    连皓衣恍然大悟,“难怪呢……难怪当年江湖传闻说你的癫痫症在大火后不治而愈,想来竟是这般缘故……”末了,他大发感慨,“唉,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四哥,你右脸颊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连皓衣一直解不开这个谜团,“是不是当年遭遇歹徒时留下的?”他兀自猜测着,随即又自我否定掉,“诶,这也不对啊。我记得当时好像没有呀……”自相矛盾的他只好向当事人投以求助的眼神。

    “自然不是歹徒留下的。”连皓夕难得露出温柔的笑容,“姐姐一直护着我,又怎会让我受伤?倒是她与歹徒一番搏斗后,身上留下了很多抹不去的伤痕。你说她傻不傻?”

    又像自言自语般低喃,“呵呵,我道她是这世上最蠢最笨最不懂得自爱的大傻瓜……”贬义的词语里参杂着丝丝暖意。

    “皓衣,你能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与高大的歹人进行殊死搏斗的场景么?我想,即使日后我躺在棺材内,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也不会忘记当年心颤的那一刻……”连皓夕徐徐闭上双目,嘴角划出浅浅的弧线,很轻,很柔。

    “三姐受伤了?可是当年堡里并未传出这个消息啊!”

    耳畔传来连皓衣的惊诧声,他缓缓睁开双眸扫了对方一眼,心觉他的话语很可笑:“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只要不死已是万幸,受伤又算得了什么?”

    连皓衣不再搭腔,低头深思。

    “后来,姐姐的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我的体质日渐改善,但是她的身子却越发消瘦。而这道疤——”

    手指下意识地触上右颊,“也是她留下的。”连皓夕的声音柔和下来,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日她神经失常,一直叫嚷着奔跑着,手里还拿着剪子,说要替人剪发。丫鬟们吓得躲到院子里,她追了出去了。我当时吓傻了,哭着喊她,她却充耳不闻。后来,她见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就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问我:‘小妹妹,姐姐替你梳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发髻好不好?’我看着她手中的剪子吓坏了,一个劲儿摇头,可是姐姐却不高兴了。她一边诱哄一边靠近我,我想转身逃跑,她却一把抓住我,拿着剪子在我眼前晃荡。我急得挣扎,可是似乎我越挣扎,她越开心,笑得越发诡异。她不知道,她当时的笑容真的很像女鬼。而这道疤——”

    指腹轻轻摩挲着长疤,“也就是当时我挣扎时候不小心被她划到的。”

    连皓衣微微皱起了眉头:“堡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为何当年的我毫无印象?”

    “呵,你是家中宝,一直呆在母亲那边,又怎会清楚我们这院的事情?更何况就算你知晓了,又能怎样?你我当年不过是个小小孩童,又能做什么呢?徒添笑柄罢了。”连皓夕轻扯嘴角,瞟了对方一眼,似在笑他天真。

    “可是,你脸上的伤——”连皓衣直勾勾地盯着那道长疤,“难道爹娘没有请人来看吗?”如果早点治疗,效果应该会好很多吧。

    “那个人不知在哪儿办正事呢。呵呵,自没那个闲情理我们。”连皓夕笑得邪气,本就妩媚的脸蛋登时变得妖冶万分,“而当时的你只有三岁,大哥又不听话,母亲光要照顾你们两个已是焦头烂额,我们这点小事自然没去烦劳她。而我——”

    笑容瞬间消失,眉间染上凄凉,“永远忘不了那一幕——”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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