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风云落幕 第十四章 爱恨纠结 暗夜毒吻

(88106 www.88106.info)    飞雪又开始飘零，从尧城走出，上昊涉雪返回军营。

    桃桃的命运会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他的思绪很乱，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策。

    远方，营中的篝火隐约可见。

    寒恻恻的夜里，有战士正吹着埙曲，乐音苍凉而悠扬。

    雪原与苍穹对视，寒月与悲笳相映，万里西风狂卷着风沙雪海。

    冷风灌耳，仔细回想桃桃的话，虽是损人之言，却也并不完全是假，至少其中关于他的话都是真的。

    人总是这样，一被刺中要害便会恼羞成怒。

    发怒其实也是一种掩饰。

    上昊兀自冥想着走入军营，埙曲已停，周围一片寂静，营外的火把孤独的燃烧着，好像天上寥落的星辰。

    守营的战士依旧伫立如枪，见主帅归营，纷纷俯身行礼。

    上昊微一颔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飞雪清寒，旋舞着笼罩住夜归之人。

    几丈外，迎接他的是冰冷黑暗的营帐。

    多年来，总是一个人在夜色中归去，面对的只有漆黑的华窗和冷清的府邸。

    卧龙跃马终黄土，音书渺渺，人心渺渺。

    亲眷反目，旁支疏离，孤独一直都伴随着他的人生。

    这本应不属于他的人生，可他却无法摆脱。

    人只要活着就永远无法随心所欲。

    雪地上的军人静静呼出一口冷气，他没有时间去感慨和思索自己的人生，各种斗争纷至沓来，容不得丝毫喘息和松懈。

    苏五王爷之死果然和苏燃拉上关系，如此看来，不久前假传圣旨，诱使他们暗杀六王爷的也应是苏燃。

    这样一来，他既能先利用上昊应对外敌，然后又能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军人嘴角扯动，笑意冷酷。

    苏燃着实阴深莫测，暗中戮力王室，谋杀权臣，明里却始终两袖清风，清贵出尘，好像任何龌龊事都沾不上他的衣角。

    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方法来下杀手？

    如果是正面交锋，必然导致内耗过大，引邻国趁虚而入；那若是在暗中……？

    军人渐渐在各种凌乱的线索中摸出了几缕头绪，然而，还为来得及细想，他的脚步便忽然慢了下来。

    有人！

    他的帐中藏着一个人！

    上昊的步伐立刻变得很轻，像猫一样轻，他的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毡帐被撩起的瞬间，银刀出鞘！

    刀随着军人快捷的身法笔直斩向黑暗中的某处，然而还未刺中任何东西，一片银光便重新落回了刀鞘。

    毡帐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军人默立在黑暗里，正对着某处，“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很多事情。”

    “既然你知道，那刚才就不该收回那一刀。”女子在暗中娇笑起来。

    蜡烛被点燃，烛光边，美人语笑嫣然。

    看得出，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回，即使带着面纱也难掩飘逸绰约之态，惊艳动人。

    上昊却只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烛光，他觉得她今天的美有几分凄艳，格外刺眼。

    暗淡的光芒下，美人微笑着款款而来，纤腰婉婉，莲步轻挪。

    她抬手拂开脸上的浅紫面纱。

    只是轻轻一拂的风姿，便已能令无数男人不饮自醉。

    上昊立在原地，他的表情很奇怪，有狐疑和了然交替着掠过。

    “嘻嘻，”美人轻笑，袅娜走近，“若是换了别的男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大概早就扑上来了吧，你怎么就能这样无动于衷呢？”

    “我不是别的男人。”他看了她一会儿，静静道。

    诗雅掩嘴浅笑，忽地轻嗔起来，“方才，我路过尧城，看到那里有个好漂亮的姑娘，她看上去比我年轻，还比我会勾人，不是么？”

    美人的丽颜上有几分醋意和薄怒，可她的声音里却还带着笑。

    上昊解下戎装外的大氅，淡淡问道，“你以为我看上她了？”

    说着，他自顾自将风氅挂到了帐内一隅的横木上，“你知道，我没有看上过别人。”

    “是啊，我的确知道。所以不会乱生气。”说着，她兀自走到案边，案上有一小坛酒，小酒坛上倒扣着一个酒碗。

    “你带了酒？”上昊蹙眉抬眼。

    “是，陪我一起喝么？”诗雅为自己倒了一碗酒，没有等他回答。

    “为什么喝酒？”他也没有立刻阻止。

    “因为喝酒能壮胆。”酒入咽喉，她又开始倒酒。

    “为什么要壮胆？”军人目光凝聚，一步步走到案边。

    喝完两大碗，诗雅的脸红了，眼睛却更亮了。

    “我今天漂亮么？她答非所问。

    “你一直都很漂亮，但今天却很糟糕。”

    “哪里糟糕？”

    她一碗接一碗地喝，神志却还是很清醒。

    酒坛很小，她单手就能提起，而他却忽然伸手按住了酒坛。

    “你不喜欢喝酒却还要不停地喝，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上昊注视着眼前人，忽然一把夺过酒坛，仰头将剩余的酒喝得精光。

    “明明不会喝酒，还要喝这种能要人命的烧刀子。”酒坛被重重地放回案几上，军人抬手抹去嘴角酒渍，眼神阴郁。

    诗雅回过头盯着他，紧紧盯着他，忽然道，“我喝酒，因为我害怕，可你连壮胆的机会也不给我。”

    “你在怕什么？”上昊回视她，冷锐的目光好像能看穿她的灵魂。

    “我在怕……怕即将发生的事情。”她说着，后退了一步，身形微晃，面容惨白。

    诗雅忽然笑了，轻轻淡淡的笑，她柔声道，“你知道吗，有些人，他一辈子可能只做了一件错事，但就这一件，他便已拿命也无法弥补。”

    上昊的目光顿时暗淡下去，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沉，“我……我确实做过这样的错事。”

    “……我说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女郎的目光明亮而哀伤。

    “我也一样。”

    “你做错了什么？”

    他不语。

    “我知道……你错在……不该认识我。”诗雅凄然笑道。

    “不是……”他否认，眉宇间神色复杂而艰难，似有挣扎，“我错在……不该亲自领兵去晔国。”

    即使他知道，无论谁去，结果都一样。

    诗雅凝望着他，忽然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她忽然颤抖起来，“我不应该逃婚，不应该认识你，我做的每一件错事都能让我后悔一辈子。”

    “未必，你不要想太多。”他的安慰很简短，目光却迎向了她的眼睛。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深藏的恐惧。

    “不，不是我想太多，而是接下来……”诗雅深深下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睛变得愈发明亮，“接下来，我又要做一件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上昊没有回答，但在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诗雅双手紧握成拳，她压抑着颤抖，压抑着情绪，两人静默地对峙着。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浑身颤抖，“上昊……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她用尽全力抱住他，好像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这样深长的羁绊，早已不是初见时是怦然心动的爱慕，多年的两处沉浮，竟是让这感情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克制。

    上昊紧紧回抱住纤柔脆弱的女子，他无法抑制她的颤抖，也无法平息她的恐惧。

    但没有人能说清此刻相拥的奇妙，这种心与心的贴近能让所有迷乱的感情得到归依。

    “从前，我真的很幸运，”她紧紧抱着他，声音温柔而颤抖，“在晔国，有亲人为我料理一切；偷偷逃了婚，又遇到了你，你也处处护着我。”

    诗雅手中紧握着那个装有毒药的蓝色小瓶，泪水在眼中挣扎。

    “你说……我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把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光了？”女郎的嘴唇颤抖，浑身冰凉，这冷意一直蔓延到指尖。

    一个人若是上半辈子运气太好，下半辈子是不是就会遭殃？

    “不会……不会……你还有我。”他的手轻揉过怀中女子的长发，深深埋首于那散发着蔷薇花香的温柔中。

    莫名原因地，说这话时，他竟第一次感到底气不足，好像自己无法完成这个诺言。

    “你？”诗雅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她的颤抖更加强烈起来。

    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诗雅轻合双目，感受着由滚烫化为冰凉的眼泪。

    泪已凉，心能否与泪水一起变凉？

    女子的颤抖在军人的怀抱中渐渐平息，她脸上的笑颜重现，可总带着凄怆。

    “以前，我要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是么？”诗雅倚在他怀里，将瓶中那枚裹着囊衣的银色药丸放入口中。

    只要找个机会吻他，再将毒药送入他口中，待到十二个时辰之后毒发作，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念转至此，美人仰起头，笑容绽放。

    她踮起脚，环住那人的脖子，然后送上一双红唇，轻柔的话语如同呢喃，“过了今晚，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她就近在咫尺，气息中都带着芬芳的you惑。

    可他却清楚地捕捉到了女子眼底的那抹疯狂和绝望。

    上昊突然放开她，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后退的瞬间，她飞快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

    军人身形一晃，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诧异地抬头望向她，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痛苦，悲伤，和震惊错杂地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眼神无疑地暴露了他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无论是谁，当他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停出卖他，伤害他时，他都会感到很痛苦。

    上昊也是人，他也不例外。

    “苏燃料得果然不错，只有我才能轻轻松松杀了你。”

    看着他被制服，美人露出了甜甜的笑。

    她的眼睛现在很亮，亮得宛如冬夜的星辰。

    诗雅慢慢俯下身，双手搭在椅柄上，朱唇凑到他耳边，呢喃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一点点了吧？我是来杀你的。”

    上昊的目光变幻，人却没有动，也无法动。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放心，你对我很好，所以一会儿你死的时候，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抚过军人英俊的面庞。

    洁白柔软的手，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这样温柔的触碰本应始终享受，可现在却令人不寒而栗。

    上昊平静的看着她，他看到了这双眼睛里的泪光，也感受到了这双手的颤抖。

    “既然要杀我，那你还在等什么？”他淡淡问道。

    “我在等你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

    “为什么要恨我？”温柔的手停留在他的颊边，女郎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不恨我？呵呵……难道我不可恨？”

    她忽然凑近他的脸颊，逼视着他的眼睛，狠狠道，“我知道你爱我，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伤害我，所以我就利用你的感情把你一步步地逼下去，一直逼到无路可退，而你根本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

    一缕雪白的发丝自额前垂落，女子急促的呼吸着。

    静默里，两人温热的气息相融，目光交错，互相僵持。

    很久，上昊将目光慢慢移开，他忽然笑了，笑得晦深莫测，“无论怎么说，你都已输了，因为你杀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恨你。”他冷冷地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她的内心，“你很清楚我不会恨你，就像你无法恨我一样。”

    纤细的双手紧握住椅柄，指节用力得发白。

    诗雅慢慢站直了身子，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他。

    她忽然一笑，凄凄惨惨，“是，我是杀不了你……我只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人注定做不成大事。”

    上昊望着她，眉宇间神色复杂而落寞。

    过了很久，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有一天会发出这样无奈的叹息。

    ‘无可奈何’，说来多么轻淡的四个字，却偏偏又那么沉重。

    “陈潇华……”他回忆着半扬起嘴角，笑容古怪而疏离，“你是叫这个名字么？”

    诗雅怔怔站在原地，好象他说的是个陌生人的名字。

    “这些年，你努力改变了很多。”上昊缓缓抬眼，目光投落在女子身上，他的语气平缓无波，“你很聪明，也很善良，但你心太软，也太敏感，有时看上去很洒脱，其实比谁都脆弱。”

    敏感是脆弱的诱因，而心软又似乎是善良之人的通病。

    听到这样的话，女郎浑身一震。

    她的眼神寂此刻已变得寂静如死灰，只余轻声的叹息，“没错……我是心软……从前太后让我去杀个了老人，我怎么也下不了手，最终只好拿个死人的头颅蒙混过关，呵……”

    诗雅目色哀戚，笑容苦涩，“可怎么办呢？我好像真的下不了手。”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俯过身，抬手一寸寸抚过军人的面颊，好象要永远将他刻在心中。

    “在这世上，我在意的东西已经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你说……你说这是不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以前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幸福……”

    女子长叹着颓然立起，隔着模糊的泪光，绝望地看着他，“我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你……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伤害我……”

    她含着滚烫的眼泪，忽然嗤笑起来，“哈哈……你是个白痴……不折不扣的白痴！”

    裹着囊衣的毒药就在口中，可她已经丧失了勇气和力气，单薄的身子止不住颤抖。

    原来吻一个人也会这么艰难。

    “你下不了手。”

    她的犹疑和脆弱已尽收他眼底，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冷静，那么沉稳，好象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必须处理的公事。

    “是……”

    “那我来帮你，好么？”

    下一秒，本已被制服的军人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早已在她出手之前将浑身穴道都移开了一寸！

    诗雅大吃一惊，她连忙向后退去，却狠狠撞在了身后的案几上，片刻的停顿里，欺近的军人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

    女子拼命挣扎起来，拉扯间失手打翻了案上的蜡烛。

    烛光顷刻熄灭，黑暗灭顶而来。

    光芒消失的瞬间，他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拉近，诗雅惊惶地抬头，仓促地对上了那双冷亮的眼眸。

    浓郁的黑暗里，这双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某种痛苦之色，紧接着冰冷的唇便贴了上来。此刻，他低哑的声音中竟也带着跟她同样的战栗，轻喃道，“我也一样，没有别人，只有你。我们……其实都一样……”

    话音未落，他托起她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好象要倾尽生命。

    诗雅惊慌地推打着军人的双肩，可无论怎么努力没有用。

    纠缠间，他的舌用力顶开她的贝齿，唇舌厮缠的迷乱里，他准确无误地卷走了她口中的毒药！

    诗雅疯了一样踢他捶他打他，甚至咬他的嘴唇，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唇上的鲜血涌出，他好象浑然不觉。

    泪水布满了女郎的脸颊，滚烫的眼泪与温热的呼吸融合在一起，这个吻狂乱而激烈，几乎让两人窒息。

    渐渐的，酒的浓醺和血的咸腥在唇舌间弥漫开来，这浓郁迷醉的滋味一如他们交织在阴谋，血腥和背叛中的感情。

    黑暗阴沉沉地笼下，他们觉得自己再往下沉，沉入了混沌的沼泽里，越是挣扎，越是无法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泪已逐渐冰凉，人似乎都已虚脱，这种所有感情迸发后的无力，几乎让她无法站立。

    上昊终于慢慢放开了她，本已虚脱的女子忽然疯了一样冲上去拉住他的衣领，嘶声竭力地哭喊，“你把毒药吐出来！吐出来！你这个疯子！疯子！！”

    她拼了命地打他，骂他，最终颓然倒在他怀中。

    黑暗里的军人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慢慢伸手拥住她，越拥越紧。

    这份克制了六年的感情，到了最后还是却还是无法得到成全么？

    压抑着自己，他哑声开口，声音低沉，一直沉到了心底，“这些年……你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了，以后……我再也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都要坚强，记住了么？”

    他的话已经说完，或者，他已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内敛的人永远只能独自品尝心里的百味陈杂，说不出，道不清。

    上昊渐渐放开了怀中温暖的女子，转过身，一步步向帐外走去。

    “……”诗雅无力地跌落在地，她站不起来，好像一辈子的力气都已在此时用完，只能反复唤他的名字，“上昊……上昊……”

    漆黑的毡帐里，她努力地站起身，踉跄着追上去，伸手拉他的衣襟，可却什么也抓不到。

    这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上昊你回来……你不要走……我错了……我错了上昊……”诗雅流着泪跌落在地上，她挣扎着往前爬，可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撩开大帐，消失在风雪里。

    “上昊——！”她勉强撑起身，像个疯子一样冲了出去，猛地扑倒在冰雪之中。

    鹅毛大雪模糊了夜色中孤独的身影，也模糊了女子含泪的双眼。

    “你回来！你这个疯子！你给我回来！回来！！”

    压抑多年的感情在此刻喷发如岩浆。

    “上昊——！”绝望的女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排山倒海般哀痛，带着哭腔嘶声尖叫起来。

    黑沉沉的夜里没有任何回答，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点点零星洒落在白雪地上，宛如梅花初绽。

    诗雅颤抖着跌坐在大雪中，任凭寒风肆虐着单薄的身躯。

    繁星映衬着黑夜，鲜血点缀着飘絮。

    她忽然觉得很冷，一直冷到了心底。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