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虚情假意

(88106 www.88106.info)    裴钟冷哼。

    云娘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不敢吭声。

    片刻后，裴钟又道：“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痛快地跟他做个了结吧，这笔钱给你，回乡好好生活。”说着还递出一个看起来颇沉的暗红色钱袋。

    云娘似是踌躇了下，默默伸手接过，低低地感谢。“谢老爷。”声音听不出情绪。“老爷，云娘有个请求。”

    “你说。”

    “云娘可否明日就起程回乡？”怕裴钟不同意，她又连忙补了一句。“今天家乡的亲人来信，说母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云娘希望能早些赶回去。”

    闻言，裴钟沉吟片刻，道：“你一片孝心也是人之常情，我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好，那你就收拾收拾，明日就走吧。”

    “谢老爷。”云娘连忙道谢。

    裴钟略微颔首。“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朝门外走去。

    罗君一个翻身下了房梁，迅速地拉着蓝允忌躲到一旁。裴钟开门走出房，没有任何察觉地离开。

    云娘正要关上房门时，罗君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还不待诧异的云娘惊叫出声，便已经捂住她的口将她拉进房中。蓝允忌见状不由得在心底暗叹罗君的鲁莽，却只能迅速现身跟着她进屋并帮她关上房门。

    看着云娘惊恐的双眼，罗君轻道：“呐，我可不是坏人，只要你答应我别大叫引人过来，我就不会伤害你。知道吗。”

    云娘忙不迭地点头。

    罗君这才放开她，这云娘也果真信守承诺，没有开口尖叫。只是有点受了惊讶，此时情不自禁地拍着胸口。罗君后退一步，趁着烛光，打量起云娘。虽然年过三十，但依旧拥有着一张清秀的容貌，或许是因为在大户人家呆久了的关系，云娘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文静气质，是寻常妇人及不上的。

    “你是云娘吧。”为了安全起见，她问道。

    勉强压下恐慌，强自镇定的云娘脸色苍白地看着罗君，点点头，略带恐惧的看着同样一袭夜行衣的罗君和蓝允忌两人，颤声回答：“我是云娘，你们是……”

    “我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罗君回答。“你只要乖乖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够了。”末了，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我们是绝对不会动你分毫的。”

    闻言，云娘的脸色好转许多。点点头。“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便是。”

    “你跟秦家掌厨张鲁是什么关系。”既然她这么说了，罗君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云娘刚才好转的脸色登时一僵，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禁握紧。“什么……什么张鲁，我根本不认识，怎么会有关系呢。”她的眼神飘忽不定，逃避着罗君的双眼。可才一转头，却又对上蓝允忌似笑非笑，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她顿时一怔，别开头，贝齿紧咬着下唇，眼底浮现挣扎。

    “没有关系？”罗君略微拔高尾音，勾唇一笑。“那可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会听说你跟张鲁是情人关系，他还为你被秦家人打了个半死，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云娘猛然回过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他被秦家人打了？”

    罗君连连点头，奇怪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都是听你这裴府里的人说的呀。”

    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个大概。只是……垂下眼眉，她收敛起眉宇间的温怒，淡淡道：“是吗，秦家待人一向刻薄，打骂下人也是经常有的事，这个叫张鲁的厨子也还真是运气不好。”

    她也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命运全然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奴婢而已，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如何？

    “喂，你怎么这么说啊，他可是为了你才——”

    蓝允忌一把抓过罗君，大手毫不费力地捂住她的口，不顾她饱含怒气与杀气的目光，径自微笑着对云娘说道：“莫不成你以为，只要你真的照着裴钟吩咐你的做了，就可以为你的家人换来富贵和平安吗。”

    云娘脸色一白，睁大眼睛看着蓝允忌，略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罗君不再挣扎了，乖乖地被他圈在臂膀间，听着他继续对云娘说道：“裴钟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可能不清楚。他能指使你做出这样的事，也肯定能再做出其他像这样卑鄙的事来。秦家爱面子，裴家不也是吗。能在这样的大富之家里生存这么多年，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你以为，你明天真的能够从这里安然脱身吗。”

    “能。”云娘突然间仿佛找到什么可以相信的一般，眼神变得坚定。“或许在你们眼中，老爷是个卑鄙的人，但也如你所说，我清楚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对我做出你们现在所假设的事。”

    罗君皱起眉，右手肘猛然朝后打去。

    该死的，说的尽都是些没用的！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吗！

    蓝允忌闷哼一声，瞥了眼不听话的她，圈住她的手不自觉加强力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秦家。就算裴家愿意放你走，那因为你而丢脸的秦家呢。再者，你真的能狠下心背叛一个真心待你的好男人？”

    云娘的眼底再次浮现挣扎，却不是因为他前半句话中的秦家，而是因为……

    “我没有办法。”她低下头，低泣出声。“我只是个卑贱的婢女，我已经卖身给了裴府，我的命运就在裴家主子的手里。我根本没得选择！”

    在云娘伴随着泪水的叙述下，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始末。

    原来起初，身为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亲信，伺候大夫人足有十多年之久的云娘每逢初一十五，就要上街去买一心念佛的大夫人要去参佛所用的香烛等物。一次上街，偶然与亲自出门采购重要食材的张鲁相遇。他立刻被三十出头却风韵犹存的云娘吸引，几番打探，知道云娘是裴家丫鬟，却也没有气馁，而是每天做好菜到裴家后门等着云娘。

    一开始云娘还忌讳着裴、秦两家的恩怨，没有接受他的礼物，甚至派人撵他回去。可谁知，两个月前，几个好事的丫头乱嚼舌根时，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恰好被路过的裴钟听见。裴钟登时大怒，召她前去质问。

    云娘坚决说自己已经清楚地拒绝过对方，只是对方仍然纠缠不休。原本裴钟是想找几个打手将张鲁狠打一顿再扔回秦府要他们颜面无存，但话还没出口，便自己否决。只因想起不久之后，秦家即将要举办的秦仁八十大寿。

    裴钟计上心头，要云娘故意装作接受张鲁的情意。随后又故意在张鲁面前让云娘呈现出对两家恩仇感到无奈的摸样，让张鲁决心离开秦家。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未必是朋友，反而往往是怨仇极深的仇人。

    和秦仁斗了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秦仁的个性。果不其然，当张鲁说明自己想要离开秦家的用意之后，立刻遭到拒绝。最后甚至演变成毒打张鲁，以至于张鲁最后不能掌厨做寿宴的主菜——碧玉琉璃汤。

    “可恶至极！”罗君咬牙切齿。

    云娘叹道。“老爷的这个计策的确很过分，这只是秦家和裴家两个家族的恩怨，跟张大哥有何关系。”

    “我不是说这个！”罗君张口反驳。“我是气——”当接收到云娘诧异不解的眼神时，她猛然住了口。

    她是气，竟然因为裴老头的报复心，她没能吃上碧玉琉璃汤！

    看着暗自生气的罗君，蓝允忌勾唇一笑。转而又朝向云娘问道：“总而言之，你对张鲁是虚情假意就是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