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扇 正文 第19章:瘟神驾到,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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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窗外芭蕉苒苒,窗内珠帘垂地,整洁明亮,绿纱糊窗,白石铺地,袁娇娇素爱洁净,房舍内外几乎都是淡色,她往日的条幅立轴等小画也都挂了起来,真的收拾的一点都不俗气。

    于是王婶和彩凤更喜爱来她这里做针线了,三个人在她那宽敞阔大的正屋里,在地上铺下席,簸箩随意一摆,吹着暖融融的风做针线十分的适意舒服。

    袁娇娇病着的时候卫冲等人种得花此时都开得很好,院子里一架花梯,占了院子的一角,她家简直到处都有花花草草,房子里书案上也有,碧绿鲜妍,于是大家又都夸她“会享福。”

    袁娇娇发现治愈心疼这种毛病最好的方法就是忙碌,她忙了这一番,似乎真的享到了福,只要她能制止住自己不去想那一晚,不去想那重逢,那怀抱,那眼神,那离去的背影——便一切都能安稳的过了……

    这些日子过去了,袁娇娇才听说,云泽之所以出现在大秦,是因为他带着兵,屯兵在南阳之南,奇怪的是,他在这里屯兵,南阳王或者朝廷竟然没有什么举动。

    如今他带兵离开大秦之后,似乎是回国了,也似乎又在别国逗留过,总之相隔千山万水,听到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大秦国内部倒是渐转风平浪静了,圣上这一气似乎挺厉害的,在皇宫奄奄一息,南阳王将全国的兵力集于一手,在西南地界和魏国打着太极拳,似乎十分的逍遥自在。

    不打仗了,镇上的人暂时都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多少有点喜气洋洋,是以街市等又更加的活跃起来。

    袁娇娇对卫冲李暲二人从不怀疑,他两个的活干的倒是越来越地道了……铺子里完全不用她操心,她便也一心在家里做她的事。

    这一日,天晴日暖,和风煦煦,看节气,宜出行、宜探亲会友。

    袁娇娇原本打算去镇上玩一玩,但这日一大早王婶就抱着许多棉被等物来了,还要借她的房廊内外赶一赶活计,过门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王婶为了让女儿体体面面的嫁过去,不知道预备了多少嫁妆,如今看看时间紧迫,更是夜以继日的做——外面卖的嫌俗气,请别人做又怕做的粗糙,不放心。

    袁娇娇见她急成这样,也只得留下来帮忙。

    于是,一大早起就在正屋和屋外的房廊下铺下了两个摊子,加上彩凤三人,手不停歇的缝缝绣绣,快到晌午的时候,张婶她们来串门,也动手帮着理棉花,做小袄等物。

    袁娇娇拿了些桃杏等物出来大家吃,大家说说笑笑的,倒是好不热闹。

    正这样忙着,张婶说:“从昨儿夜里我就听见好些马蹄声,你们可有听见?”

    有些人便摇头,有些人说半夜醒了是听巷子里狗吵得厉害,还以为是有贼或者有什么兵来了,受了些惊吓,不过后来见没什么也就睡了。

    又有李婶说:“早上我去镇上了,没看到有什么生人,大约是有些官兵路过吧。”

    众人皆是被内乱吓怕了得,听了便都放下心来,于是又说些别的,袁娇娇也放下针线倒了茶来大家喝。

    晌午时分的艳阳在院子里干净的青石地板上投下绿荫,暖融融的风拂动众人的衣衫,袁娇娇养的鸟,在廊下歪着脑袋看外面飘飞的飞絮,倒是好一副正午闲暇的图画。

    就在这让人舒服的简直什么都不愿意想的时刻,忽然的便听到有人在轻扣院门。

    大家一心说着街上王家最近的新闻,并没有听到那叩门声,等到听到了便都是有些疑惑,因为这小镇上左邻右舍的来,从来不作兴敲门,大多数是走到院墙外便喊一声,家里的人便来开门了,又方便又快捷,当然,去张大户等这样的人家不是这样的。

    因此都纳闷的笑道:“这是谁啊,敲门的声音这等轻。”

    张婶在廊外坐着,便放下茶碗说:“我去看看。”

    袁娇娇还笑着说:“有劳婶子了,我出去还得穿鞋怪麻烦的。”

    袁娇娇是脱了鞋子,坐在屋里的竹席之上替王婶缝被子的。见王婶去了,她便起身又将桌上的茶壶端过来,替张婶等人满上茶。

    张婶笑哈哈的出去,一边高声问:“谁啊?”

    外面并没有人应声。

    张婶哗啦一下打开了木门,一时便愣在了那里:

    “你是——”

    张婶犹疑的眯起眼睛,打量着门口立着的一个高大的,气势凌人的漂亮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泥金色潇洒的锦袍,大红的裤腿,黑色的马靴笔直修长,他长发披肩,头上插着根这里少见的簪子,一张年轻的脸蛋雄赳赳的,凌人至极,然而那张脸又生的比妇人更要美貌妖娆七分。

    张婶隐隐的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然而这人又绝不可能是以前那书生:“后生,你,你找谁啊?”

    张婶觑着眼仰头仔细的审视了他一番,心里有些畏惧,疑惑的问,同时不自觉的就让到了一边。

    那男人一双妖娆慑人的眼睛微微一挑,扫了眼前的影壁一眼(影壁也是袁娇娇造房子的时候新加的,和王婶家的那道大小差不多,使街上的人不能一眼就望见院子里的情形),便一步迈了进来,抬着下巴微笑道:“老人家,袁姑娘可在家吗?在下是来寻她的。”

    说着便已经领头往里走了……

    张婶在后面也忘记了关门,一边跟上,一边说:“在,在啊,后,后生你是……”

    听得一个“在。”字,那男人的脚步已经加快了三分,早已转过影壁,大踏步的进了院子。

    六月的艳阳光艳艳的直射下来,但再艳丽的阳光也比不上眼前这男人的耀目。

    男人手挥折扇,微微挑唇,似笑非笑,妖娆吓人的长眼睛里有两点精光,慢慢的望房廊踱了过来。

    刚刚还莺莺燕燕的整个院子顿时安静。

    众人全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转头讶然的望着院子里的人,一时间寂静无声。

    袁娇娇在房里,原本站在那里,对着阳光穿线,听到脚步声忽然抬头,便也愣在了那里——

    他,他来了?!

    袁娇娇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望着那人走进来,一双眼睛将自己锁住了,上下左右的打量,波光流转,末了又带着挑剔的神色打量她的宅院,她终于慢慢的回血,慢慢的回过神来——

    南阳王。

    这个能折腾的魔王。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他来做什么?

    袁娇娇瞬间就全身都戒备起来。

    南阳王轻摇折扇,步步莲花,缓缓的走到了阶下,望着屋里目瞪口呆的袁娇娇,下巴仿佛翘到了云端:“娇娇,本王看你来了——”

    他慢条斯理,拖长了声调说,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和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合体的紧,听了他的声音,你便不再觉得他只是光灿灿的耀人眼目,同时还能体会到他身上阴森森喜怒无常的一层。

    看着微微有些凝滞的袁娇娇,他又一次放出眼光将她包围,里里外外的品度了一番,觉得依然的是赏心悦目,十分的契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心情更大好了十分。

    达下眼皮扫了凝滞的众人一眼,他将扇子收起,在手里磕了磕。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认出了这就是曾经在武原镇住过一晚的,那个长的水秀的简直不像人,然而如今听起来又可怕的不像人的王爷——南阳王。

    于是众人连忙起来见礼。

    南阳王看起来不以为意,抬抬手说:“不必拘礼。”一双眼睛并没有从袁娇娇脸上离开。

    王婶和彩凤等人算是对这个王爷比较熟悉的,但眼前一时也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这位王爷一个人大驾光临为的是哪般?

    王婶等人忙乱的将廊下的东西收拾起来,腾出地方让南阳王落座。

    南阳王的目光这才从那些花花绿绿的嫁妆上一扫而过,眉头皱了皱,眼里一点凌厉的光芒闪过。

    这个王爷和云泽不同,一点都不平易近人,院子里一时都是屏气敛息的,没有一点声音,罪魁祸首南阳王丝毫不觉得,他见廊下干净了,便走上房廊,与袁娇娇只隔着一道门槛,他伸手一撑门框,还不忘回头对廊下的人说:“都散了罢。”

    然后便回身,守株待兔一般,将袁娇娇堵在了屋内。

    灿烂的千阳俱被他挡在了门外,袁娇娇站在当地,被他投下的巨大阴影完全罩住。

    暗影中,依然可以看见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以及可怕的眼睛和闪闪发光的一口利牙——南阳王此时的形象,在袁娇娇的心里已经完全化身成了大灰狼。

    “青州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否?”南阳王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都散尽了,十分满意,笑微微的张口,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问。

    袁娇娇原本虽闻其名,但见了南阳王从来不惧的,但自从青州的那一段时间之后,她便着实的怕了他,此时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走无处走,眼看着众人被他斥退,知道他是个喜怒无常的,正目光闪烁的在盘算他所为何来。

    忽然见他对着自己这般阴阳怪气的一笑,忍不住退后一步,这方开口,勉强一笑道:“王爷别来无恙,今日怎么正好经过这里?”

    说完了这话,便觉得似曾相识,也就是一个月前,她也差不多也是这般问云泽的,不知道这叫造化弄人还是人生如戏。

    南阳王的回答也十分契合:“并非顺路,本王专为来看你的。”

    说着意味深长一般眯了眼睛,将她复又攫在眼中。

    袁娇娇倒真的哭笑不得了,知道眼前这个人想做什么是谁也拦不住的,且又软硬不吃喜怒无常,因此只好让开一步说:“既然如此,请进来坐吧——”

    她十分抑郁的走下席子穿上鞋,也将地上的被褥等物收起,略略一收拾,让南阳王进来,到西面堂上坐。

    原来这新房子的正房五间,被袁娇娇改造了,五间全部是打通的,最西面大约两间的大小却是砌成的高台,上面铺着松木,比别处更觉干净整洁,是平日读书坐卧之处,一道悬空的珠帘将这高台与别处隔开,其余地方也只有喝茶的桌椅小几而已,其余则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上些些有几幅山水字画,整个房间空阔而素净,就取一个阔大的好处。

    南阳王听她请他进来,心下如意,当然,她不请他也没什么。

    见袁娇娇低头收拾忙碌起来,他便果然走进来,看这屋里都是阔大的门窗,屋顶挑的很高,屋里暖融融香喷喷,十分的明亮开阔又舒适,脸上并没有喜欢的神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便自己在房子里走了一圈,挑开珠帘,果然去堂上坐了。

    他倒不怕袁娇娇不过来,此时他是客,且又没惹恼她,他知道她是最通情达理善良好欺负的,所以好整以暇的坐在她亲手缝制的软垫子上,摇着折扇眯着眼,等着猎物主动上门……

    南阳王来袁娇娇家看她,且还是一个人来的,这件事轰动了四邻。

    不过这也就是轰动了四邻而已,远近的州县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王爷的大军忽然出现在了恒州方圆几百里之内,一个名叫武原镇的小镇上,那守军更是里三层外三层防守的严密。

    南阳王新得了魏国的三百里地,不得胜回朝登基称帝,在一个小镇上逗留什么呢?

    朝野内外文武百官纷纷揣测。

    这些事袁娇娇自然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南阳王如今从天而降,十分怪异的出现在自家屋里,如今正端然的坐在自己亲手挑选的桃木色小桌边,摇着扇子四处打量。

    “娇娇……你这里倒是风凉……”他评价道,那把嗓音真是举世无双,慵懒散淡又妖孽至极。

    袁娇娇在院里的梧桐树下扇着小风炉,刚烧开了一壶水沏了茶提进来,便听见他在闲闲的品评自己的屋子。

    掀开珠帘提上茶来,袁娇娇只得回他:“嗯。”

    她言简意赅,十分疏离,是想早点将这尊瘟神送走的意思。

    南阳王全然不以为意,眯着双眼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撇,慢悠悠的道:“本王十分喜爱——”

    袁娇娇不知道他还有下文,且将茶碗放好了倒茶,便听南阳王顿了一顿,接着吐出了一句让她措手不及兼三魂出窍的话:“本王这一向舟车劳顿,便在你这里歇一段日子罢……”

    说着,他慢悠悠的端起了茶碗,仿佛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赐一般,慢慢的瞅着她,悠闲的等着她的反应。

    袁娇娇的反应很合他的心意。

    这话一出,只见她忽然愣了一下,接着便面上起了红云,满面通红,接着呼吸急促,双眼晶亮的盯着他,说话也不利索起来,道:“什,什么?”转而:“不,不不,王爷你还是去别处吧——”她有些结结巴巴,抱着茶盘,两只玉白的小手因紧张而攥的紧紧的,乱七八糟的补充道:“这里夏天很热的,院子太小,没有你睡得地方——我——”她绞尽脑汁的打消他这个可怕的念头。

    南阳王就喜欢看她被自己欺负时双颊红红的激动模样——这个恶霸此时摸着下巴,十分适意的盯着对面的可怜人那两片柔润的唇瓣,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哼哼,想赶我走,哪有那么容易……

    他双眼发光的盯着她,心猿意马,有些蠢蠢欲动,袁娇娇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全然的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好容易按捺住自己想扑倒她的欲望,他整了整领口,咳嗽了一声,一手托腮为难的道:“这样啊……那可怎么好?不然——本王再着人将这宅子新盖一盖?”

    他拿不定主意一样的道。

    袁娇娇闻言刚刚还是一副焦急的模样,此时却仿佛突然胶住了,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南阳王,仿佛又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好半晌才终于喘过一口气来,松了握住盘子的手,垂下眼皮,耷拉下了脑袋,万分沮丧的道:“不必了……”

    一道仿佛被雷劈过一样失魂落魄的纤细背影,默默的穿过珠帘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袁娇娇又苍白着脸走了进来,揪着袖口问:“你要住多久……”

    南阳王甚为满意。

    住多久,三五天吧、也许是三五年……等本王歇息过来自然会走。

    大灰狼霸占了小白兔的兔子洞,小白兔一个人默默的走到墙角流泪画圈圈诅咒他……

    眼下,两人便是这样一种关系。

    袁娇娇没想到自己好容易离开了青州,转了一个圈居然又被他鸠占鹊巢了。真是欲哭无泪。

    南阳王宣布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之后,好整以暇的继续坐在她的小垫子上喝茶,袁娇娇问得了他还没吃午饭,便非常自觉的去小厨房收拾东西准备做饭去了。

    彩凤和王婶在家里看到她这里起了炊烟,却慑于她家里坐了个阎王,不敢来相问,出了这么一件新闻,南阳王坐镇在袁娇娇家里,远近的十几条巷子全都静悄悄的没了人声,甚至连狗都不叫了……

    袁娇娇平日一个人在家吃饭十分简单,厨房里的菜色也很少,南阳王如此挑剔,一定看不在眼里,袁娇娇找了找看,实在没有能用的食材,只好关上门去王婶家借菜……

    王婶一家接到她,三四张嘴一起打听原委,王婶更想问问儿子王虎的情况,袁娇娇想南阳王只身在这里,周将军他们又不在,他未必知道王虎的具体编制,所以便告诉她们南阳王说要在这里歇息几日,如果见了她认识的将军,问一问就知道了。

    王婶大喜,将家里的肉菜全部搜刮出来任袁娇娇选择,又问袁娇娇用不用帮忙。

    袁娇娇想到南阳王的喜怒无常,不愿意王婶等人担风险,便说就炒一两个菜,一个人就行了。

    回到院子里,鸦没雀静的,南阳王还在屋里坐着呢……

    夏天不宜油腻,袁娇娇便调了些藕片,炖了点蛋汤,又炒了两个清淡的热菜,凑了三菜一汤就罢了。

    她如今被这个噩耗打击,简直日月无光,浑身都没力气……

    饭菜端进去的时候,南阳王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她一本书,正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翻看。

    见袁娇娇端来了饭菜,他便放下书,说:“拿水来洗了手一起吃。”

    倒是老实不客气,依然像以前一样指使她……

    端水,浴手,递上手巾,那爷十分安稳受用的坐着……

    袁娇娇是没胃口吃饭的,但南阳王当前,又反客为主的殷勤的让着她,袁娇娇觉得不行,自己是主人,哪能被客人气的吃不下饭呢?

    于是果然与他一起吃起来。

    南阳王看着桌上的菜色,第二句话果然是说:“你往日就是吃这些么?”

    这,这叫什么话……袁娇娇被人鄙视加怜悯,憋气的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菜还是问邻居借的呢。”

    卫冲和李暲闲坐在店里,忽然觉得身上一冷,祸事了祸事了……不晓得王爷又发现了自家哪里失职……

    南阳王闻言脸果然一沉,袁娇娇见状连忙说:“不知道王爷来,下午我去街上买些肉菜,晚上再好好的吃吧。”

    果然是难伺候啊难伺候。

    南阳王闻言脸色方好了一些,点点头,筷子果然不往菜碗里伸,些些的喝了点米粥,阴沉着皱眉思索状。

    弄得袁娇娇也食不下咽起来。

    好在南阳王只是阴沉了一瞬,便又恢复了那种散漫不羁,又问:“离开本王这些日子,没有人欺负你吧?”

    这话问的奇怪。

    袁娇娇讶然,略作思索,摇摇头。

    南阳王见状露出满意的神色,心想,料也没人敢欺负到我头上。

    继而便开始了长篇大论的闲话,都是问及一些武原镇或者恒州的风土人情等语。

    接着又给袁娇娇讲一些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沿途见闻,依然是他惯常的挥洒谈笑,听他讲事情,倒让袁娇娇长了不少知识……

    因为南阳王的健谈,两人这一顿简单的午饭竟吃到了太阳西斜,快到了下午。

    末了,南阳王自己内心也不得不感叹:本王怎的见了她就来劲儿呢,话真是多……

    不过,总算是吃完了饭,袁娇娇丫头一样动手收拾,南阳王这位大爷酒足饭饱,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话都说了个尽,十分的舒爽,便自来熟的步下高台,踱出屋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袁娇娇则在小厨房吭哧吭哧的洗洗擦擦的打扫卫生……因为南阳王还有洁癖……

    这个时候,将要日暮,夕阳西斜,万道金光铺满了西天,小院一半都是院墙的阴影,静悄悄的悄无人声,唯有树头花落,枝上鸟啼。

    以往这个时候袁娇娇总会觉得无限寂寞的情绪涌上心头,往往这个点儿不愿意在家里呆,宁愿去串门之类的。

    但看着南阳王这位瘟神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戒备不已,又无计可施,便将那些伤感什么的情怀全忘了,一心盘算着怎么对付他才好。

    傍晚时分,当袁娇娇看到周将军等一众随行侍从带着南阳王那锦灿灿,华丽又繁杂的一堆行李送进院子的时候,隐隐的感到了不妙。

    南阳王站在院子正中掐腰而立,指手画脚的吩咐众人安放行李,铺排物件,小院的主人袁娇娇站在一边,完全没有了主人的感觉……

    众位侍从都是熟手,非常迅速而熟练的将一切物品安置好,袁娇娇的家顿时就金灿灿、满当当起来。她原先追求的素净阔大的感觉荡然无存。

    本是好脾气的袁娇娇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气闷,咬着嘴唇立在台阶下,琢磨着想下逐客令。

    然而南阳王却始终处于十分兴头的状态,兴致勃勃的指挥东指挥西的,望向袁娇娇的目光和蔼又慈善。

    让袁娇娇不满的话难以说出口。

    “娇娇,本王在此多有打扰,还请你略微忍耐些日子——”南阳王末了站在她面前说,听起来十分的通情达理,也十分的体贴人意。

    袁娇娇动了动嘴,终于还是善良的什么也没说出来……

    晚上要招待南阳王,袁娇娇只能去街上买菜。

    先去问了南阳王要吃什么,这才带着篮子上街,南阳王要派人跟着她替她提菜,袁娇娇觉得这样的话街上的人就不用做生意了,只看她就行了,因此坚决推辞,南阳王摸了一把下巴,和气的说:“那好,不要就不要罢,早些回来。”说着自家躺在院子里的小竹床上歇息去了……

    袁娇娇上了街,街上到处都静悄悄的,做生意的人少有的不再高声叫卖,买东西的人也不再大声还价,整个街上都有种小心翼翼的、静悄悄的气氛。

    袁娇娇被这气氛感染着,默默的走在街上挑着南阳王爱吃的菜色,又发觉街上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仿佛在看猛兽,又仿佛在看鬼神,总之就是那种好奇、惊讶、害怕、艳羡、不解、探索等等的眼神。

    袁娇娇解读了几次,觉得应该是南阳王来了并住在她家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然众人也不会这样看自己。

    果然,在肉铺买肉的时候,掌柜便神秘兮兮的问她:“王爷现在你家里呢?”

    袁娇娇点头,有些忐忑的等着他接下来的盘问,掌柜却只是讨好的一笑,不再问什么,袁娇娇称了肉,掌柜的甚至都不要钱了,只说:“邻里邻居的,就当送你来了。”

    无功不受禄,这怎么能行,袁娇娇不喜欢占人家的便宜,将钱放在砧板上连忙走了。

    一趟街逛下来,这些街坊四邻具是友好非常,无论买什么都有让她的,或者直接送她的,袁娇娇简直不适应,将各色的钱都算清了,便急急忙忙的挎着篮子回玉柳街。

    按照往常,这个点袁娇娇一般会去铺子里看看生意,算算账目之类的,但今日显然没了时间,她只远远的看了打铁铺子一眼,见门庭冷落,李暲两人似乎在坐着打盹,也没心思过去看看了,忙忙的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见南阳王湿着头发,坐在走廊下吹风。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竟然还洗了澡?!

    袁娇娇目瞪口呆……

    她家的浴房就在主屋和厢房相夹的走道里,相当于一间房大小,有门与厢房和正房相通,被她收拾的挺雅致,算是体现她的喜好的重要房间之一,于是就有了一些私密性,这南阳王竟然熟门熟路的不等主人同意和指导就占用了她的浴桶,洗了个澡?

    袁娇娇看着他在晚风中轻轻飘扬的黑色的发丝,一时又无语了。

    南阳王看到她回来,微微的转过头来,一手托腮,眯着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她,似笑非笑的并不说话。

    袁娇娇亦不管他,只将沉重的篮子提到小厨房,拿出木盆等物准备洗手做饭——南阳王的一日三餐一向很有规律,很准时,虽然午饭吃的时间长了些,但晚饭还是按时做吧——不做晚饭,就两个人呆在小院里,袁娇娇会心慌……

    她聚精会神的忙着洗洗切切,尽量不去想将怎么和这喜欢折腾的南阳王相处,以及怎么才能将他安全的赶走。

    正想着呢,忽然觉得门口一暗,一回头,南阳王不知何时又跟了来,此时正站在厨房门口,他本高大,这一站将门口给堵住了大半,若不是这小厨房特意留的窗户多,房间里就看不见人了。

    袁娇娇见他穿着干净的水墨色长袍,内里是玉色的衬里,一头半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头,小厨房虽然是新的,但也些些的有些灰尘,他站在这里,也不怕弄脏了衣裳和新洗的头发。

    “王爷出去等着吧,晚饭一会儿就好——”袁娇娇说,一边将切好的藕片放在凉水里泡着。

    南阳王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像一只巨大的笑面虎,悄悄的伏在门边,闻言只是露齿一笑。

    袁娇娇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放下菜盆,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南阳王那双狭长妖娆的眸子闪闪发亮,此时正紧紧的盯着她。

    “娇娇……”他忽然轻轻的唤道。

    南阳王很少用这样柔软的,带着点迷醉的慵懒的声调唤人,南阳王天生有股奇异的能力,便是感染力极强,他这样似笑非笑,低沉而带点暗哑的唤出这样的一句话,换做个多情人听了早就骨软筋酥,要瘫在他怀里了。

    袁娇娇属于不解风情的那类人,然而听了也是忍不住心神一荡,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她忐忑的望着他。

    小厨房空间太小了,窗户似乎还不够多,空气暖融融的,有院子里的花香味儿,但似乎将整个人烘烤的有些气短。

    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些紧张之色,温柔的眼睛眨了眨,便想离南阳王远一点。

    南阳王放下了撑在门框上的手,忽然举步,两步就到了她的跟前。

    然后长臂一伸,抚上她的腰,他的整个人忽然玉山倾颓一样压下来,将她就着拥抱的姿势压在了小厨房的灶台上。

    “娇娇……娇娇……”他的低声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面红心跳。

    袁娇娇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你,你起来!”她低声呵斥道,同时挣扎着去推他的身子。

    同时心里觉得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这位王爷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产生了这样持久的兴趣。

    正焦躁的推着他,没想到他却又忽然起身,放开了她。

    然后退后一步,站在小厨房的当地,嘿嘿嘿的,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

    “娇娇,我逗你玩呢。”他一边没心没肺的笑着,一边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袁娇娇的衣袖上已经沾了一点面粉,闻言简直哭笑不得,瞪着眼睛望着他,怒斥他,似乎又嫌过分,且也不愿意闹大了四邻皆知,不斥责他这里也实在难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她实在吃不消。

    她脸上的羞红还没有退去,她退到离南阳王远远的锅台处,正色道:“王爷再这样闹我真恼了,这小院也住不下去了,还请王爷别处去住吧。”

    袁娇娇虽然是个好脾气的女子,但生气的时候也自有一种慑人的气魄,南阳王此举原本是一时情难自禁,另一个也想逗逗她玩儿,此时见了她这般脸色,便不敢再闹。

    果然乖乖的站在原地,想了想,笑道:“果然再也不敢了。”说着果然很正人君子的又退到了厨房门口,却是不走,只站在那里,见袁娇娇又望了过来,便说:“你做你的事,我在这里同你说说话,这样总不会被你讨厌了吧?”

    说着嘴角往下一拉,似乎满腹委屈的样子。

    南阳王生得好,委屈的时候便让人如同看着一个漂亮的孩子失落的样子,不由得便会心软,心生怜悯。

    袁娇娇亦是如此,见他这样,刚刚被他无礼的气不知怎么的就跑没了,她没说话,只是不再赶他,又回到灶台边忙碌起来。

    南阳王说要同她说说话,却少有的并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站在门框那里看着她忙碌,若有所思的模样,袁娇娇还从来不知道做饭也可以被人这样纯粹的围观,不过她忙的脚不沾地,他不骚扰她,她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袁娇娇做出了六个菜,当然比不上南阳王平日吃饭的规格,但菜品的味道上却不差什么,南阳王并不相帮,又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看着袁娇娇忙碌的,一次次的将菜饭等物端到正房。

    伺候南阳王洗了手之后,袁娇娇忙的一身腌臜,心情也甚是不好,便道:“你先去吃罢,我收拾收拾再来伺候。”

    说着就去小房间洗澡洗头换衣裳——忙了一身的汗,到处腻腻的很不舒服。

    南阳王准了。

    等袁娇娇洗了个把时辰,换了件衣裳出来之后,本以为南阳王已经吃完了饭,就等着她收拾了,谁知道却发现南阳王还没有动筷子,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她的书架下看书,桌上的菜都被扣了一个大盘,杯盏具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显然还没有人动过。

    看到袁娇娇出来,南阳王先眯眼打量了她一番,便放下书,说:“一道吃饭。”

    原来还要等着她一起吃饭……

    两个人的晚饭吃的非常家常。

    南阳王依然是问她些家常,又问她可曾犯咳嗽的病,袁娇娇从小有小疾,经常犯咳嗽病,这个在憩园的时候犯过一次,南阳王竟然记住了。袁娇娇不得不敬佩他记忆力的强悍广博……

    一时吃过了饭,便有侍卫神出鬼没的来报告些事情,南阳王移驾到袁娇娇的内室,袁娇娇这个主人在外面收拾桌椅狼藉,打扫卫生……

    院子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时的人来人去,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方止了,袁娇娇收拾完了便自家坐在厢房里做针线,看着灯火通明的正屋,不知道这小院什么时候能再度恢复清净。

    当然,这种热闹倒也有热闹的好处,袁娇娇在烦恼的同时,倒再也感觉不到寂寞而起的伤悲了……

    听着外面轻微的晚风声,袁娇娇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南阳王在正屋叫她,似乎是要茶水。

    她叹了一口气,将针线收起来,到小厨房提了一壶热茶来到堂屋。

    一进去,却见南阳王在那高台上摆了一桌棋,正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真真是有闲心雅致,袁娇娇过来换茶水,南阳王微微皱着眉头垂目盯着棋盘,看起来聚精会神,袁娇娇冲好了茶水,正准备走,南阳王却放下了棋子,抬头对着她笑:“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歇吧。”他说。

    声音和蔼又亲切,仿佛长辈在夸奖小辈。

    袁娇娇囧了一下,说:“王爷也早些歇息,无事的话我先回房睡了。”

    南阳王便站起来,伸手非常自然的携住她的手,说:“还有一件事,要你暂留一步——”

    说着,笑微微的望着她。

    袁娇娇不知道有何事,便停住脚略带疑惑的望着他。

    南阳王垂目打量着她,发现她头发微微松散的挽起来,黛眉杏目,脸上微微带着点疲乏之色,身穿银青色宽袖的衫裙,裙子是白色的,腰上系着红色的丝带,纤腰楚楚,弱不胜衣,温柔妩媚,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说不出的脉脉柔情。

    复又望着她那柔润娇嫩的嘴唇,便觉得一点燥热慢慢地从心头升起,渐渐的烧灼了四肢百骸。

    他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伸出了手——

    一伸手又是揽住了她的腰。

    这次不容她挣扎,他便将她结结实实的扣在自己身上,不等她的惊叫出口,便俯下脸来,吻上了那两片撩拨他很久了的红唇。

    其实,他这次来本想克制自己一点的,他见识过百样的女子,知道袁娇娇这种急不得,要慢慢的接近,慢慢的——才能得到她的心……

    然而一见了她他的一切原有的打算便都落空了,他只是急切的想亲近她,亲近这个抓他的心抓了这么久的女子,只是想得到她,想确认她的确是他的。

    肆意的欺凌还在继续,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翻了,棋子哗啦啦的落了一地,灯烛掉在了地板上,因为无暇收拾,被南阳王一拂衣袖给扇灭了,室内一时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皎皎的月光照进来,照的房间内光线迷离,香艳的很。

    即使是这样,她的衣衫却不知道何时被他解开了……

    男人浑身像要将她融化的火炭,袁娇娇气急又怕急,手在慌乱中摸到了什么,混乱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往这个男人的头上就是一磕!

    “啪啦。”一声响,接着就听到了一声闷哼,身上的人身子一凝,忽然坍塌下来,趴在她的身上不动了……

    袁娇娇回到房里的时候,南阳王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他两手玩着被角,神情有些迷茫的望着她,似乎已经不认识她了。

    袁娇娇心情复杂的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面部以及脑后的伤——脑后是伤的不轻,肿起的大包货真价实,她还从来没见过南阳王这样狼狈的时候。

    “王爷,安置吧?”他那种茫然又无辜的望着她的神色弄得她很是不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柔声开口道。

    谁知南阳王只是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也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袁娇娇想起老王大夫说的失忆之类的话,觉得南阳王此时的症状和失忆十分的符合,心里颤颤,便抬起一只手在南阳王面前晃了晃:“王爷,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还认识我吗?”

    漂亮的跟个花蝴蝶一样,头又肿的模样可笑的南阳王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忽然自己掀开被子,乖乖的躺在了被窝里。

    两手抓着被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他只露出一双美丽又茫然的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问:“你不来一起睡吗?朱铁衣?”

    朱铁衣?!

    袁娇娇被一道惊雷劈中,风中凌乱的立在床前,几乎以为自己耳聋了还是也神经错乱了。

    “你进来吧,我要歇息了!”床上的人大方的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对她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同时还打了个哈欠,继续用小鹿样的眼神和神情望着她。

    苍天呐,这是怎么了?!

    袁娇娇简直欲哭无泪了:“我是袁娇娇,王爷,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是我去叫朱将军?”

    “袁娇娇?……”南阳王起身,趋近前来仔细认了认她,复又倒下:“我不认识她,她是你什么人?”他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问。

    袁娇娇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他,老王大夫说他可能会忘记挨磕之前的事,但没说他会连人也认不出,更没有说他会神经错乱啊……

    难道他是装的?

    可这也装的太像了吧……

    袁娇娇神色莫测的望着他:“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王爷?”

    “当然!”变异了的南阳王斩钉截铁的说,同时给了她一个白眼:“铁衣,你到底上不上来睡?!”

    袁娇娇再一次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半晌缓了缓气,心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于是说:“你自己睡吧,我在外间守着,你有事叫我。”

    说着就要出去。

    谁知道南阳王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要放在往日,袁娇娇一定要急了,但此时她心里一喜,心想你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谁知道那个人却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委委屈屈的道:“不要走,我怕……铁衣……”他的声音小小的,带着抽泣之声,听起来柔弱非常。

    袁娇娇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僵硬的转过了身来,便见南阳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睁得圆圆的大眼睛里滚滚的泪水,仿佛胆小至极的孩子一般,一边抽泣着,一边试图将她往床上拉。

    袁娇娇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一边摆脱他的手一边道:“床太小了,王爷,你自己睡吧,我不能陪你。”

    “那你就在这里坐着!”

    神经错乱的王爷忽然说,像个闹性子的孩子,满腔怒气和失望的说,但也带着威严。

    袁娇娇愣了一下,见南阳王保持着拉着她的手的姿势,抬着下巴,撅着嘴,眼神既单纯又凶恶,正望着她,她顿时就坍塌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觉得这场闹剧再也不能闹下去了。

    天都快亮了啊。

    “好,我就坐着!”她泄气又恼怒的说,将床边上的凳子一拉,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心力交瘁又怒气冲冲的望着床上的人。

    “嗯,枕头给你一个。”

    南阳王细声细气的说,将床上的枕头推了一个给她,将她的手拉进被窝里,双眼一闭,蜷缩在床沿上,竟然开始睡了。

    脸上的神色放松下来,带着一种孩童的恬静和愉悦。

    袁娇娇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实在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怪病!

    他每次出现,她的生活果然就像脱缰的草泥马一样,不知道要奔向什么未知的方向啊……

    袁娇娇内心一会儿血泪交流,一会儿心灰若死。

    她本是靠着床沿坐着的,不知不觉的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南阳王被她毁容了,然后他带着一只极美的,还是和他本人长的很像的面具,千山万水的追杀她。

    她跑过巷子,穿过大道,爬雪山过草地,山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忽然又大河横阻,水流湍急,她情急之下就要涉水而过,然而跋涉到了中央了,忽然看到南阳王驾着小舟赶上来,对着她邪恶的一笑,就将她捞到了船上肆意非礼……

    袁娇娇精疲力尽的醒来,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已经有了人声,而红日高升,艳艳的光芒正照在窗上。

    她伸手一推——被窝?

    忽然想起了昨晚,她忙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在了床上,床下的小凳子依然还在,而自己的腰上更是圈着一根胳膊,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自后而前,将她包裹在怀里。

    南阳王?!

    袁娇娇一翻身,果然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南阳王的脸。

    晨光正好,南阳王漆黑的长眉毛舒展的很,浓秀高挑,一直延伸到发际,他有着宽广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饱满又邪恶的唇吻,弧度优美的眼睛轻轻闭着,漆黑而长的睫毛安静的在脸颊上投下两道侧影,他的长发和她的头发纠缠到了一起,这么近的看,这个男人果然是俊美的惊人。

    袁娇娇的脸有些热,不知道是自己半夜爬到了床上,还是这个装疯卖傻的人半夜将自己掳了上去,想到这里她想悄悄的起来,然而她的裙幅有半边压在他的身下,她的发丝更是半数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稍微一挣动,就惊动了他。

    南阳王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伸手又往怀里一划拉,就将袁娇娇又划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仿佛一无所知一样,仿若抱着被子一般,将她往怀里又紧了紧,选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酣睡。

    挣扎中,他的衣衫还挣开了,露出一截结实的,同样玉白的惊人的胸膛,真正是养尊处优啊养尊处优,袁娇娇对着那片干净结实的胸膛感叹,决定不再照顾他的睡眠,果然的推开他的胳膊,抽身起来。

    南阳王怀抱空了,似乎有些不满,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但依然没有醒来。

    袁娇娇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先开了门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去预备早饭,同时看看是不是有人来禀报要事之类的。

    打开门便见红日高升,已经是快近晌午的时分,有朱铁衣带着几个侍卫在大门外站着,看到袁娇娇开门,都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都来了有一会儿了。

    “呃,王爷他……”袁娇娇斟酌着词句,她虽然相信老王大夫说的话,但对南阳王昨晚疯傻的举动还是深刻怀疑——昨晚事发突然,她一时不知道真假,经过这一夜的整理,她依然觉得是这事不惊人死不休的王爷又在瞎折腾她,所以觉得侍卫们见王爷没什么问题,不过要先叫他们知道下是怎么回事。

    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儿,将不能说的略过不提,同朱铁衣等人说了一遍,便将他们让了进来。

    朱铁衣显然不知道有这变故,有些惊讶,听袁娇娇说王爷还没起身,便不敢惊动,只是在廊下等着。

    袁娇娇拿了茶水给他们喝,几个人站了许久,想是真渴了,也不再推辞,道了谢,便都咕咚咕咚了喝了一大碗,袁娇娇遂不管他们,自去厨下整治早饭,同时准备水给南阳王洗漱、吃药用。

    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忙碌着,过了一会儿,见朱铁衣他们进去了,便知道南阳王起来了。

    袁娇娇有心看看南阳王再怎么装下去,便拿了热水进来伺候南阳王洗漱。

    一进门,便见众侍卫将些信封书折之类的放在桌子上,朱铁衣似是刚刚禀报完了事儿,垂手侍立在床前,看着南阳王等答复。

    南阳王……

    南阳王面朝着窗户坐着,拥着被子,头发凌乱,看起来睡眼惺忪,反正袁娇娇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痴呆的情状。

    朱铁衣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南阳王的回应,有些奇怪,望了南阳王一眼,迟疑道:“王爷?”

    南阳王转过头来望着他,眨眨眼,依然是茫然状,忽然又看到了袁娇娇,便指着袁娇娇道:“铁衣,快过来,这些人是谁?”

    屋子里顿时凝固起来,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南阳王……

    袁娇娇十分的囧,对朱铁衣道:“大夫说王爷碰到了头,这几日会有些失忆的症候,过两日就好了……”

    朱铁衣脸色十分难看,将信将疑,满面狐疑的打量着自家的王爷,便吩咐一个侍卫道:“去请何大夫来。”

    何大夫是南阳王御用的御医,平日一般不离身左右的。

    袁娇娇见状,也就不好说什么,将脸盆放在床边便出去了,南阳王倒也没有拦他。

    她立在小厨房门口看着粥,不一时就听见院门马蹄响,那位何大夫急急忙忙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涌进了小院,袁娇娇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何大夫只分出空来跟她招呼了一声:“袁姑娘。”就忙不迭的进屋去了。

    袁娇娇想自己作为主人,客人出了事儿看大夫,主人自然不能缺席,于是也进屋,屋子里黑鸦鸦的都是人。

    她更主要的也是想看看南阳王到底耍什么花招,看御医到底怎么诊治怎么说。

    南阳王此时又装起了虚弱,弱弱的斜靠在床头,垂着眼皮,一丝两气一般,看到袁娇娇进来,只是抬了下眼皮,眼神很空洞……

    何大夫诊治的很细致,珠帘将众人都隔在了外面,只有袁娇娇朱铁衣和两个将军在里面,南阳王此时的表现还算正常,虚弱,但是没有再耍宝。

    但袁娇娇总感觉他用眼神和那何大夫交流着什么……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何大夫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神色看起来放松了很多,然后说:“王爷这是外伤,养两日就好了。”

    袁娇娇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诊断,便问:“可有大碍?”

    何大夫思索着说:“只要将养期间不忤逆着病人,一般不会有大碍,这些日子,袁姑娘闲时可以多和王爷说说话,尤其说说他受伤之前的事,可以帮助他回复记忆……”

    何大夫又道。

    袁娇娇闻言见和老王大夫的诊断结果没有甚么差别,不由得有些泄气,只好点点头,又对朱铁衣说:“不然,几位将军留下来照料王爷吧,这小院也算住得下,我不善于照料病人——”

    话还没说完屋里的人就都摇头反对道:“王爷平日最厌男子贴身服侍,在军中那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今还是要袁姑娘费些心,女子家到底比我们大男子更细心……”

    袁娇娇却瞬间想到昨晚南阳王对着自己喊“铁衣。”的样子,不由得上上下下将朱铁衣好一顿打量,难道他们两个有一腿,这人此时可以洗白?不过,两人若真有一腿,南阳王也不会喊他的名字了,除非他真的失忆兼神经错乱了……

    这样胡乱想着,袁娇娇脸上的神色便是神色莫测状的,见朱铁衣等人竟都不愿意留在这小院里,不管他们有没有别样的原因,她便也不强求,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送这些人走了。

    送走众人,袁娇娇再回屋的时候,便见南阳王正蹲在地上洗手洗脸。

    他这一茶壶磕的,似乎性情也大变了,言谈举止什么的更是变得离谱,如今也学会孩童在地上蹲着洗手洗脸了……

    袁娇娇无奈的摇摇头,将热粥放在桌上,便招呼南阳王:“饭好了,可以过来吃了——”

    里面传来一声应答声,却迟迟的没有人影出来,袁娇娇便走到门口往里看。

    便只见南阳王站在地上,长袍半拖在地上,在自己穿衣服……只见他笨拙的将另一只袖子捞了又捞,怎么也够不到,内衫也穿得十分凌乱。

    袁娇娇观察了一番,最终败退,觉得他无论是真装还是假装,自己真的是已经看不下去了,便走过来替他捉起另一只袖子,帮他穿好外袍,又将里面的衣衫理了理。

    南阳王高高大大的,立在她面前,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忙活,似乎十分受用,忽然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袁娇娇惊叫了一下,退后一步,脸上却是逐渐的泛出笑意来:“你露馅了——”她用胜利者的眼神望着他,好笑又带点好玩的看着他说。

    南阳王并不说话,也不笑,又走过来,在她右脸上又啄了一下,接着左脸右脸,左一下又一下的啄起来没完了……

    袁娇娇一把推开他,道:“你还想再挨一下吗?”

    南阳王闻言停下了手,眨巴着鹿样的大眼睛,深情的道:“铁衣……不要这样……”

    噗……

    如果可以吐血的话,袁娇娇此时已经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了。

    南阳王啊南阳王,你可真能搞啊真能搞!

    她双眼含泪,无语凝噎的望着他半晌,终于败下阵来,说:“吃饭!”

    这顿饭于是又吃的鸡声鹅斗,南阳王吃着吃着就像睡着了似的,掉筷子,不然就像孩童一样,会把饭粒之类的翻到碗外,一双漆黑的长眼睛总是圆溜溜的睁着,十分依恋的望着袁娇娇。

    袁娇娇被他这模样看的毛骨悚然,食不下咽,终于完全没有了胃口,她败退了……吃完饭就跑去了王婶家,去找彩凤倾诉……

    彩凤听了先是惊讶,接着居然是爆笑如雷,连连说:“好有才的王爷!”并立逼着袁娇娇带她去看稀奇。

    袁娇娇带着双份的郁闷,只好带她来,进了院门,结果看到南阳王正坐在廊下摇啊摇的晒太阳。

    彩凤虽然在家里的时候笑成那样,但南阳王虽然“疯了。”却气势不减,彩凤到了他面前却不敢造次,只是咬着嘴唇望着他。

    南阳王晒着好好的太阳,忽然感到眼前一暗,睁眼,便见两个姑娘立在自己面前,一个面满愁闷和薄怒,一个满面都是喜气洋洋的喜色,便顿时明白了原委。他故意眨了眨眼,用一种受惊的小鹿的眼神打量着两人,颤抖着声音问:“你们,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袁娇娇一脸黑线。

    袁娇娇见状却是再也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哈哈的道:“王爷,她,她是谁……”她指着袁娇娇。

    南阳王眼珠转了转,道:“不许你嫁给他!他是我的!”

    说着就伸手去拉袁娇娇,一边柔声叫:“铁衣……”

    结果,彩凤当场笑岔了气儿……害的袁娇娇给她锤了半日的背……

    南阳王见自己不过略微一表现两个姑娘就忙成了这样,深感她们段位太低了,略微觉得无趣,竟不再理她们,懒洋洋的闭上眼,用折扇盖着脸,又舒服的晒太阳去了……

    袁娇娇因为觉得南阳王绝对是装的,因此不想让彩凤在这里多待,免得触怒了他,招来什么祸事倒不好了,因此等她平静了,把这尊神也连忙送走了……

    南阳王这一日便是可这劲儿的指使袁娇娇,一会儿说:“我要喝茶。”

    一会儿说:“我要吃桃子。”一会儿又:“我的衣裳皱了。”

    这也是个活儿?

    袁娇娇又恨得牙痒痒。

    给他泡茶的时候放了一大把糖,想甜死他……

    结果魔王没有被甜死,袁娇娇倒差点又栽了……

    因为南阳王喝完茶之后咂了咂嘴,觉出了不是味儿,便苦着脸,张着嘴说:“啊,这里黏住了……”

    袁娇娇正在一边做针线,闻言没好气的问:“哪里?”

    南阳王伸手指着自己的后槽牙。

    袁娇娇不知道他又倒什么鬼,便说:“用茶冲冲吧。”又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谁知道南阳王却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嘤嘤嘤嘤的哭,一边说:“疼死啦疼死啦。”看起来十分的痛苦。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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