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悲伤的开幕曲 第三章

(88106 www.88106.info)    4

    青颜到学校时正好上课，她掏出那部在二手手机铺买来的廉价旧手机看了看，整理着因为破了口而使书往外翻的破旧书包里的书，走进教室。

    不是要考试吗？看来学校又临时改变了。

    总是这样。

    “哟！才女到了啊！已经点过名了。”秦芳语把点名册放在讲台上，不冷不热的说，脸上还是那张一如既往的美丽善良的笑脸。

    青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几只眼睛像是在黑夜里捕捉阳光般虫子，斜斜的投向青颜。

    秦芳语在讲台上宣布道，“同学们，老师说了，因为学校工作调动的缘故，月考推迟到下周末。老师特别交代我来通知大家，请大家做好各科复习，争取这次考个好成绩出来。”

    教室里隐隐的引起了一些骚乱，有的同学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必为今晚如何抄袭苦恼了；那些盼望早日解脱的学生，未免对这则消息有些不满，低低的抱怨着，却也不敢大声喧哗出来；敢大声放肆的那些座位，此时基本没人，有人了也是在和周公对话。

    秦芳语看了青颜一眼，露出一个深长的笑容来。

    然后又换上那个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可爱的神色，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青颜翻开书包拿出书来看。全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斜过眼睛去看夏默，白色柔和的灯光下，他低着头在做题。一只手拖着下巴在思考，另外一只手握着笔放在头发上，偶尔的点一下头，又放下手在纸上写着，纸上是满满的公式和计算的草题。

    看了一会，发现夏默并没有看到她，青颜笑笑，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手衬着侧脸，偷偷的将眼睛往这边上瞟来，青颜安静的伏在桌子上不停的在纸上画出沙沙的声音，长长的头发在教室灯光下的剪影，像是电影里不停回放的离别的人消失在逆流的光芒里那一瞬间的美轮美奂。

    这个校区是学校临时租用的。由于原来的老财校没落，很久没有维修，有些残旧了。

    玻璃破了一半，傍晚的风从破碎了的玻璃里漏进来，不停的扬起青颜长长的用一根黑线松松的束在后面的黑发。

    夏默把笔换了一只手贴在脸上，索性侧过身来看着青颜侧脸分明的轮廓路出浅浅的表情，恬淡而安静。

    静的灯光下看着你，你被风吹在光线里秀发的剪影。像看见神话里不停的放慢放慢再放慢的美丽画面，你恬静的面孔，让我看到了那些浮华的逆方向的一处不曾存留的悠静。

    我曾经想这才是真正的你，只是当时光无法放慢的时候，我们都被渐渐的改变，有时候甚至变得几许陌生。

    渐渐延伸的距离，像是无止境拉长的弹簧，当作用力大于最大弹性限度的回复力后，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但是现在，我们的距离还在引力范围，不知道引力什么时候会减弱，然后排斥力不断加强。

    物理老师说了，当物体处于某一距离后，斥力将大于引力，然后两物体即将无止境的分离，再分离。

    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用这样的姿势看着你这样的表情，动作，和神态。

    5

    秦芳语将手里的纸狠狠的揉成一团，眼睛像是不小心揉进了刺，胸腔不停的胀大，起伏。

    老师已经在某个时候来到教室，爬在讲桌上，低着头翻着手里的杂志。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不知疲倦的一直散发着苍白色的光线，偶尔的听见某个同学发出一两声苦闷的牢骚，“妈逼的，这什么时间，走得这么慢都快成植物人了。”“头发都等白了还没有等到下课。”有一个沉闷的声音小声的附和着。

    老师抬了下头，声音立马消失了，他又底下头去翻着手里的书，看到合心的地方不时的会意的点点头。仿佛这样让他很有成就感。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便不断的有同学陆陆续续的请假上厕所。

    其实老师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反正在教室里也是扰乱其他静心的同学，索性随他们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时，后几排几乎都走光了，老师从讲桌后面直起身体来，拍了拍手里的书，笑着迈着阔步走了出去。

    悲伤的开幕曲第四章

    6

    夏默收好书放进书包，走到还在埋头计算的青颜面前，“今天你怎么又迟到了？我等你都没等到。放学了。”

    “哦，那走了。”青颜抬起头来，顺手把书合上，套上笔套，“今晚你妈不来接你？”

    “她？算了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家会所里打麻将呢。”夏默耸耸肩，开玩笑说：“无所谓了，我到希望她永远不要来，反正有你陪不是更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青颜白了他一眼，“你是被水淹不知道干旱的滋味。”青颜丢下一个冷淡的眼神，摔上书包就往教室门走去。

    夏默追着青颜走出了教室，过道上已经只剩下部分滞留学习的学生了。

    “走哪条路？一起。”夏默说。

    “恩。明知故问。回家的路能有几条。”青颜转过头来，乌黑的刘海遮盖了她大半边脸颊。

    夏默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你这是什么眼神？”青颜没好气的问。

    “哦。对了，你头发该理了。要不再被主任看到又得被写检讨了。比如现在，像个小妇人了。”夏默好笑的说。

    “写就写，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没被罚过。有什么好稀奇的。”青颜有些生气，想到上次写检讨她就来气。不过生气归生气，那么长的头发几乎要把她鼻子都遮住了。

    “哟，咱班俩大才子咋凑一块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正好秦芳语推着一辆新款爱玛走过来，打趣着说，眼睛直在青颜身上转，充满了讽刺。

    “第三才子不是也还在后面逗留吗？”夏默说，“那不打扰你的雅兴了，我们先走了。”

    夏默说完，拉着青颜大步的朝校门走去。

    青颜被他那么一拉，也顿时懵了，不觉间耳朵隐隐发着烫，却没有要摆脱手的意思。

    把秦芳语撂在后面气得直跺脚，重重的将自行车摔在地上。“夏默，我还专门你买了自行车辛辛苦苦的骑车上下学，你居然这样对我，气死我了。别以为本小姐不敢拿你怎么样。”看着横在地上的车把，又狠狠往上面跺下去，跳转来甩着脚疼得呲牙咧嘴。

    7

    青颜每晚到家时都将近十一点了。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医生将针尖斜斜的插进母亲的手背，贴上胶带，手在塑胶管的阀门上上下调动。

    灯光很暗，看不清那些冰凉的液滴。

    “一会输完了没有什么异样的话，你拔了就好了，碟子里有酒精棉。”医生起身来对梁松说，“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立马给我打电话来。不过我建议还是去医院比较好。”说着扛上他游医的药箱子，父亲笑着恭敬的付了钱送他出门去。

    杜梅斜斜的躺在床上，液体随着她微弱的呻吟声缓缓的穿过冰凉的针管进入她的血液。

    “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青颜端着开水走到床前，“你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都躺了快一星期，要好她早好了。”

    “去医院去医院，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都这样了，隔几天隔几天又犯。去医院，要的是钱。”冰凉的身体或许能使身体麻痹些，减轻了不少痛苦，呻吟渐渐的消失了些，声音也变得有些力气，“你是嫌我们家欠的债不够多是不是？你爷爷那笔医药费还只还了一半呢，要死了进医院也没用。”杜梅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恼怒，但由于身体虚弱，发作不起来。

    “可是你这样病越来越重，多的都会花掉的。”青颜说。

    母亲斜过身体瞟了她一眼，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你拿钱来开？还是你认识什么人可以给我免费进医院了啦？去去去，你懂个屁啊。哎哟。”扭动身体的时候碰到了扎在学管里针尖，手背上立刻肿起来一个疙瘩。

    “你别乱动了。”青颜伸手去想扶她。

    “我自己来，还死不了。”杜梅甩开女儿的手，这一甩正好又将针管校正了，那个小疙瘩缓缓的缩细下去。“哎哟——”杜梅呻吟着，“这是造了哪根孽啊，要得这些鬼病。”

    回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几件旧衣服，在这地光线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凄楚感，低下头不再说话。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