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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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愉。这个名字，冉晨实在没法将她与这现实结合起来，那份恬静，那份典雅。

    躺在床上去，微微闭上眼，脑海里升起一片狭隘。

    蔚蓝的天，平静的海，广阔的原野，巍峨的山，汹涌的河。一一的从眼前飘过，在黑暗里留下一道道幻境，最后又躲进了夜的黑暗深处。

    那些疏离的面孔和那些残酷的现实，就如同所谓的天圆地方，遮天蔽日的笼罩着这个世界。

    终于一切归结于虚无。

    也许就要这样，梦里才能有美丽的气候，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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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总是沉迷于梦境里，游荡到了很远很远总是不肯回来，原来现实你真的遮蔽了太多太多，只有置身于梦境里，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天朗气清，冬天的早晨终于放晴了。

    时间就这样被拖拖沓沓的且行且止的向前走了。

    再也没有为那些悲伤停留了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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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默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母亲满面荣光，喜笑颜开的迎上来，理了理他的衣服说，“快去换套礼服来，今天李局长家千金定亲了，你爸爸叫我带你过去，他们已经在那边了。”

    “不是说去李阿姨家拜访的吗？”夏默偏过去，平静的表情里，似乎在闪动着什么，动了动嘴角，然后走进房间去。

    母亲的声音在还在后面嚷嚷着，“选套华丽点的啊？”“这套更帅气些，小伙子，就要讲究了。”见夏默并没作声，探头进去，看见秦尚坐在书桌前发呆，“你还愣个什么呢？快点换好了，人家车都到楼下了。”母亲突然有些不耐烦的说，“拜访你李阿姨的事放到下周了，你那个死鬼老爸也是刚刚才打来的电话。我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了。”

    “恩。我一会就下来。你先下去。”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折腾我了。”母亲慈爱的表情掺杂着一些痛苦。然后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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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衣柜的时候看到衣柜角落里黑暗处的笔记本，拿出来，上面有一层浅浅的灰尘，粉色的封面和秀气的签名。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吧！打开来，第一页，写着一行秀气洁净的字，“青春的划痕，只是在生命里绣出锦绣的图案，镶嵌在日子的背面。”再往后翻，整洁的纸面上透着淡淡的香气。

    手抚摸在上面，摩擦出指纹的感觉来。

    她想到那晚在广场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孩，想到那个如同仙人掌般的女孩，想到那个一生伤痕的女孩，想着那个有着无限恬淡笑容有着干净笑容的女孩，“青颜，你好吗？”

    母亲在外面等急了，还不见儿子下来，探头往上看了又看，然后终于扯开嗓门喊起来，“默，我的祖宗，你快点了好不好，人家快开席了。一会去只能喝汤啃骨头了。一会你那死鬼老爹又得啰嗦我了。”

    从吹开的窗帘往外看，只见母亲很焦急的样子，在那里直打转，想冲上楼来，走了两步又退回去了。

    夏默从别墅里走出来，母亲连忙迎上来，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拉着他急忙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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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酒店，车已经没法停进酒店的停车场，拥挤的人群从马路上一直排到酒店大堂。

    服务生忙碌在一桌桌酒席之间，递烟送酒，累得汗流夹背，却喜笑颜开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在客人走不到的地方或者客人极为稀少的角落，每一处都层层堆叠着这些任劳任怨的少男少女们的埋怨和泪水。

    这些有着强烈意识却如同牛马一般的劳动群体，在客人们无理的闹腾或者暴怒下，忍受的是何等委屈。

    那些泪水应该就像口水一样吧，流出来了，然后又被吞了回去，或者流不出来就直接倒回了腹腔里。

    夏默走进酒店的内堂，几个时尚的女生们正在娇笑着，优雅的端起高脚杯，轻轻的抿着嘴。

    父亲正被和几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来往的给客人们介绍，一边不停的和别人微笑点头，偶尔的碰一下杯轻轻的压口酒。

    父亲看了他一眼，身边的一个男人会意着走过来，“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夏先生的公子夏默。小默，给你介绍下几位叔叔。”说着转身指着靠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碘着大大的啤酒肚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盾形的啤酒瓶，头尖而小，他说“这位是”

    “哦。”夏默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李叔，我去趟洗手间。”说着斜过身体朝洗手间跑去。

    夏默看到儿子的离去，有些不悦，隐隐的“哼”了声，又继续换上笑脸一个个招呼下去。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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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秦晴一下车就被几个妆容华丽却已失风韵的女人拉着去了。

    现在正提着她代表性的嗓子，在女人群中模拟着鹤立鸡群的姿态，有意无意的叙说着什么。

    只听见女人群里发出一阵羡慕的感叹，而后有人说道，“你真是幸福死了呢，嫁了那么好的老公不说，还有个那么优秀俊俏的儿子。若是我啊，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了呢。看我们家那小木蔸，一天就晦气呢。不学无术。真是气死我人。你真的好福气哦。”

    又有人接口说，“就是呢，你看这名车有了，别墅是欧式。别说呢，还真就让我们姐妹眼中直冒刺儿呢。大家说是不是啊！”人群里又传出一阵骚笑。

    “你皮肤真好呢。”有人突然说。

    然后大家一起恭维开来，纷纷眨出惊叹羡慕的目光，“哟哦，看这光滑的，你最近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呢？”

    “难怪我咋一看去差点不认识了呢，都年轻一把了呢！”不断的有女人说话，偶尔的故意把声音提高些，“你像我这些都是大世界里买来的赝品，都不值得呢。”“就是啊，你看我这个，效果都不见呢，还每个月跑美容院，麻烦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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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洗手间里，隐隐的还听见外面的嘈杂声，尤其是女人们的阔论，似乎这个世界就是她们那些元素，在她们眼里再没什么了。

    突然就好像个什么东西横旦在身体里的某处，很多年前的感觉了。

    或许都是这样的吧，谁都逃脱不了对女人的厌恶，或者是对这种女人的厌恶，特别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这么多年来依然如此，从来不增不减。

    每个人都这样，青颜曾经也这样，夏默也不例外。

    那么是否有谁，能解释这些所以然来能让人释怀。

    夏默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站在吹风下吹手。

    走进来的女生愤怒的说，“真是装什么装嘛，还不是那个逼样子。真让人恶心呢，呃——老女人了还遮盖不了风骚。”

    “就是呢。”有女生的声音附和着，“怕谁不知道她那点破事。怕她男人在外面养几个都不知道呢。有一天还不是一样哭鼻涕抹脸呢。”

    “早晚会摔下去，谁都不如了。”

    “别说了呢，这种人，只会占着啃男人吃剩下的骨头来炫耀至少我们还懂得自己索取。”

    洗手间的门无声的关上，突然格外寂静起来，门安静的转成九十度，毛巾还在水槽上挂着，水槽里传出水滴的声音。

    夏默顿了二十秒，苦笑了下，“怎么没关紧呢。”上前拧紧水龙头后，然后转身走出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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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夜晚十点，水城秋天的黑暗里总是习惯性的下起了小雨。

    那种很小很小的毛毛雨，淋不湿你，却真真实实的下了。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

    似乎要这样让你感觉到空气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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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默没有坐车回去，选择了一个人走，起初母亲秦晴并不同意他这一举动，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后，看到夏默决绝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带着很悲伤的样子上了车，还不忘记嘀咕一句，“我的小祖宗，你就别这么折腾我了可好。”

    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汽车尾灯，疏离的人影，他撇撇嘴，始终没能笑出来。

    耸耸肩，轻松了下身体，向家的反方向走去。

    边走边重重的呼吸着空气，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吧。那种压抑的氛围，那种沉闷的日子，此时终于可以暂时的搁浅。

    青颜还好吧？很久没见了！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来，犹豫着拨通了青颜家的电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谁呀？”慵懒的语气，似乎已经睡觉了的样子。

    “我找青颜，请问她在吗？”

    “哦。”电话那头的杜梅答应着，边扯开嗓门喊起来，“青颜，来接电话了。”放下话筒的瞬间，仍然不忘记女人特有的惯例，埋怨道，“真是的，谁这么抽风，大半夜的吵死人了。”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夏默还是听得很清晰。夏默没在意，在医院里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独断。大半夜的打电话给青颜，他也似乎发现自己抽风了。

    女人或许就是这样，这应该是更年期的通病了！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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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青颜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夏默身体里的某一处微微的颤抖了下，有人摩挲上去的质感，喉咙莫名的梗塞起来。

    “喂！”青颜再一次招呼着，“谁呢？”

    “我，夏默。”

    “哦！是你。”青颜说，“这么晚了，有事吗？”

    有事吗？有什么事？夏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问她为什么不来学校上课吗？还是问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好？

    我怎么样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很好呢

    “没事呢！”夏默说，“冉晨呢，最近都有联系你吗？”

    “恩。还好。”

    夏默握着电话沉默。

    法国梧桐的树叶已经掉光了，冬天的夜里稀稀疏疏的下起毛毛雨来。

    掉落的树叶打落在地板上或泛黄的草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风吹来，打着圈在地上乱窜，刮着地面，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

    许久青颜终于开口了，她说，“冉晨的事，你不知道吗？”

    “什么事？”夏默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夏默再一次发问着。

    “他，受伤了。”青颜咬着嘴唇说完，下唇上隐现出明显的齿印，“前天受的伤。”

    “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遇上小混混呢。”青颜说，拿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你相信吗？”

    你相信吗？你相信吗？真的是小混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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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默挂了电话，举头看着流光飞舞的城市，突然就茫然起来。

    又是一阵风刮过，卷起了深夜的冰冷。

    “怎么冬天这么快到了呢？”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从她身边窜过去，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像是在逃，是想躲避寒冷还是躲避冬天呢？冬天始终要来的，寒冷没谁逃得了。“哦哟，这夜”女孩的声音迅速远去，背影还依稀可见。

    明灭的灯火就那样颤巍巍的屹立在城市的街道上和楼房上，夜风呼啸起来，放肆的盘旋在城市上空。

    无限的黑暗在灯光的照射外旋转起来。

    宇宙的黑暗在轮转呢，我们谁能逃离这个世界，不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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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逃离得了呢？”青颜如往常一般，安静的躺在那张小床上，床垫是一张棉被，背部明显的感觉到木板的凹凸。

    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潮湿与霉味，还有木器腐朽的味道。

    这些味道越来越浓烈起来，青颜知道，冬天已经很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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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的流光穿透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城市的边沿应该耸立着重重叠叠的山吧！只是黑暗挡住了视线。让世界产生了无形的隔层如同轻薄的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黏膜着每一个生命体。

    就是这样的吧，让人突然就生出了无限厌恶感与愤怒。

    手机拼命的叫唤着振动着，“妈妈”的名字在白里透蓝的屏幕上闪亮着，一遍一遍。

    夏默举起来想用力摔到马路上去，让那些破碎的残片再被来往的车轮子碾得灰飞烟灭，那些该死的成绩可恶的大学可笑的期盼，统统去见鬼，解脱一切束缚给自己足够的自由。

    始终没那个勇气了，既然狠不下心来，那就妥协吧！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呢？每个孩子都是寄生体，都逃不过被主宰。

    那就妥协吧！至少还剩许多没用到不可原谅的理由或者借口呢。

    翻开电话，想把声音提高些，最后还是被喉咙哽噎住。

    母亲秦晴有些生气和不耐烦却极力的使自己语气平和的声音，“你说话呢！你到底在哪儿还不回来，看这都几点了。”

    “你说话啊！”没听到夏默的回答，突然就有些担心起来，“喂，你听到没有啊！喂。”

    “恩。我马上回来。”夏默合上手机，抬起头来，夜空似乎更黑了，脸上落下冰凉冰凉的毛毛雨，“下大了些了呢！青颜，冉晨，我们是不是就注定了要这样呢？奇形怪状的忧伤或悲伤，席卷了那个规整的幸福。就天翻地覆了。”

    “冉晨，你是我表弟呢！咱俩应该是情同手足的，你是误会我了吗？或者，上一代的恩怨，还延续着？”公车上只有夏默和司机，车窗外的夜景不停往后退，最后退到消失，一切不见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