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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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第八章,月光天堂,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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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出校门时,听到这样的吆喝声:“摆摊,卖幸福!”
卖冰糖葫芦的男人今天在冰糖葫芦的招牌边加上一行字:买一串幸福带着走!围观的人多得出奇,青颜只能望见高高扬起招牌坊布。但看着出人群来一只只手挑着的东西,就知道他生意好到什么程度。
夏天走得很快,却给人一种缠绕的感觉。
哥哥的离家出走依然是一个谜。
像是薛若溪的存在依然是一个谜一样,从一开始遇到她,再到现在的和她接触,完全判若两人。还有她和哥哥的故事,也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然后是夏默,那张浅笑的脸让青颜似乎突然看到那背后泛着着隐隐的泪光,于是心里真真切切地涌出来缕缕悲伤感。
过了几天了?或者说几个月?
下午老师来统计文理分科名单时,青颜毫不犹豫地在理科栏写上自己名字,尽管很清楚自己文科明显强于理科。
抬起头,天空是一轮皎洁的月亮。
怀着这些心事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青颜不远处,尾随行驶着一辆小型黑色丰田。
“平哥,你不是还有事吗?”梁青平对身边开车的萧伦说道。
“没事。来得及。”梁青平说,“对了,萧伦,听说前几天那个小太妹还找社会上的人来学校?”
“嗯。”萧伦点头答应。
“你是我最信任最要好的兄弟,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怎么放心?”梁青平有些不高兴。
“是,平哥。那些人到校门口就被堵回去了,青颜并不知道。是德武那边的人。”
“我明天过去给他们老大打个招呼,对了,学校里,尽量别惹事,安分点。分班了吧?”
“分了。”
“嗯,你和颜颜在一个班吗?”
“结果还要明天才能下来,若是综合,她应该是全校前三了,但她理科较弱一些,分班后可能会落到二班。”
“不在一班的话我会找人把你转过去。凉城的治安越来越乱,晚上要小心点。”
“是。”萧伦说,“关于高老大这次的活动,”
梁青平打断萧伦的话,说:“这次活动你就不要过问了,不像平时的小玩意,不知道对你也是好事。”
“不是说我是你最要好兄弟吗?”
“给一建筑工人制造一场意外,要完整的心脏。”
“可以不做吗?”萧伦说。
“这是我欠高老大的人情,还了他当年的救命之恩,这是与他之间最后一桩了。当年若不是他,我早死在姓薛的狗官手里。”梁青平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姓薛的老头,我不会放过他。”
“那幕后是谁?”萧伦问。
“阿伦,你难道还不知道行规吗?我们做的,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做完该做的,不需要知道幕后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对象是谁。你记住,知道得越多,对自生越没好处。”看向萧伦:“明白了吗?”
“是。”
走进甬道的青颜感到身后有车尾扫过,连忙回过头去,后面除了那两盏安分的路灯努力的撑开光亮区域,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背着满书包沉甸甸的失落走进月光的朦胧深处。
走到门口刚掏出钥匙,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父亲带着满脸含笑地让在一边等她进来。
青颜有些纳闷。
“回来了,饿了吧,快,书包给我,快去洗手来吃饭,咱们一家人吃顿完美宵夜,庆祝颜颜这次又考了全班第一。”梁松边说边卸下青颜的书包。
虽然不情愿,但书包还是被父亲硬生生地夺过去。
只得往洗手间走,父亲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那张沧桑的笑脸上,也找不出哪里不对。
“怎么大晚上吃这么丰盛?”青颜出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呀肉呀汤等快把面都挤不下了。
“我说是抽风了,这么浪费,怎么说都说不了。”杜梅端上最后一碟菜后很不乐意地站在一边说。
梁松略微顿了下,继而继续笑着招呼青颜坐在他对面,“来来来,吃,吃,来来闺女,坐这。”
“神经病。”杜梅火里火气地说。
梁松起身转向杜梅,把手搭在她双肩上去,把她搬过去坐在青颜身边,“老婆辛苦了,跟我吃这么多年的苦。来,这边,坐在颜颜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受了多少艰苦。”
“爸,你怎么弄得像电影里那些永别仪式似的!”青颜小心地说,“都让我有点不习惯了。”
“乌鸦嘴,你瞎说什么呢?今天是我和你爸结婚二十年纪念日。”杜梅立刻翻过白眼来。
梁松正在盛饭的手颤抖了一下,碗差点从手中脱落下去。
“啊?”青颜讶异,父母从来没提过结婚多久,怎么还是纪念日,“怎么从来没听见过你们提什么纪念日。”
“有你们两个小鬼儿都不省心,哪还能理会这些东西。”杜梅说。
“才结婚二十年?那哥已经二十二,他——”
杜梅打断青颜的话,“别提他,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养乖。”
“是!”
“是我疏忽,是我疏忽!”梁松连忙赔笑着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啊,颜颜,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快吃饭吧!娘儿俩别斗嘴了,一会菜都凉了。”父亲边说着边往青颜和杜梅碗里夹菜。
青颜扒饭的间隙看到父亲还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和母亲这边。
“爸,你也吃啊!”青颜说。
“吃,吃吃,就吃。”
父亲的语气让青颜听到明显的慌张。
“爸,你没事儿吧?”
“有事吗?”说着自顾自笑起来,“快吃吧!吃完了还有一个节目呢!”
“什么节目?”青颜问。
“快吃饭,吃完饭才可以知道哦!”父亲神秘的一笑,将夹来的菜放进嘴里,甜甜地嚼着。
“哦!”
“好吧!”父亲说,“看在你乖巧的份上,就告诉你了。”梁松凑过头去,作出说悄悄话的姿势说:“我刚刚和你妈商量了,吃完饭,全家人出去月游。”
“夜游?”青颜没听清父亲的话。
“是月游,月亮的月,不是夜游。”
“那有什么区别?我说,你们俩吃个饭怎么比念经还吵人?”杜梅横着眉目说。
父女俩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各自谨慎地低头去吃饭。虽然父亲的笑容如此沧桑,虽然这一切让青颜意外到近乎离奇的境地,但一家人可以这么有说有笑,心里已经比什么都幸福了。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第八章,月光天堂,F
98
深夜的月有多宁静?
深夜的月有多皎洁?
当你真正地可以踏着幸福的步子走在月光下,回忆着过往憧憬着未来。作伴的是清风杨柳,点缀的是蝉鸣蛙声,池子里是开满了的袅娜娇艳洁白荷花。你就会知道了。
花儿与月儿,一个比一个更洁白更干净。
路灯再打出满地繁星,似乎要天地融为一体。
那么天堂是什么样?还能比这样更美吗?
“喂,”梁松用筷子敲打着在那里如痴如醉的女儿的碗,“颜颜,颜颜,想什么呢?”
“啊?”青颜慌里慌张地回过神来,“那个,呃,爸——”
“快吃饭啊,菜啊汤啊的都快凉了。”父亲说。
“你这傻丫头,不好好吃饭你瞎愣个什么呢你?”
母亲对青颜的称谓从死丫头贱婢丫头一下跳到傻丫头来,让她慌慌张张伸去夹菜的手僵在碟子上,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从胸腔里烫出来,再流过耳朵,烧上脸孔,然后就觉得眼睛只想往外挤东西。
“你倒是快点夹啊!”
母亲再次突兀的声音差点唤得她一个激灵。
“你要什么夹快点,别这么磨磨蹭蹭的。”母亲说,“看你这个夹一皮那个夹一块的,你泡水饭哄鬼啊?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
青颜伸出去的筷子被母亲说得不知道该往哪儿落实,又空着收回来。
偷偷斜眼去看母亲,埋着头在碗口扒饭,看不到表情。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吃饭,吃饭,这大好日子的,要开心才对。”父亲转向母亲:“你也是,颜颜都这么大了,以后别老是说那些不中听的。”
“我吃饱了。”
梁松还想说什么。
杜梅放下碗筷,赶在梁松开口之前和青颜还没看到她脸色之前转身起来走向厨房。
借着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青颜看到母亲在厨房里擦拭眼睛的动作。
每个人的心脏都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也许你曾经层层裹覆,也许你以为坚若磐石。可是,当某一个波段的频率与之吻合,你会发现那些原以为的铜墙铁壁,薄如蝉翼般,一触即破。
然后外面就下起雨来。
“怎么会下雨了!”父亲叹息说。
月游没游成,青颜做完习题躺到床上去时时钟已经指示到凌晨一点。
公厕里那只鸡一直没发出夜鸣,她抓过手机来抠了几次电池也没能开机。
这让青颜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最终疲劳战胜了不适应。
这一夜,青颜做了一个梦,年幼的梦。
父亲和母亲牵着她漫步在荷城花园里,有开心的柳,微笑的花和幸福的月一路作陪,她放肆地让父母拥抱亲吻她,放肆地挑逗着可爱的花朵,放肆地戏弄着静好的湖,放肆地抓着身边飘过的玩具,放肆地要这要那问这问那,放肆地跑来跑去,放肆地欢声笑语。
累了,便栖息在母亲的怀里安睡,母亲抚摸着她头发和脸颊,凝视着她眼睛。
醒来又继续问母亲问题。
她问:“妈妈,为什么你总是把你自己伪装得很凶?我记得在我四五岁时,你都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和蔼的妈妈。”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圆润的额头说:“颜颜乖,以后都不这样了,以后妈妈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子,是颜颜和蔼的妈妈。”
她指着挂在天空的月亮说:“我希望妈妈可以温柔如这月亮的光一样。那样照在我脸上就会洒满温柔了。”
母亲问:“为什么是月光?”
她说:“因为月光是天堂的颜色,爸爸说天堂是最美丽的地方。”
母亲问:“爸爸有说过这话吗?”
她说:“当然有啦!”
回头去看父亲,英气逼人的年轻脸庞微笑着注视着她点着头。
父亲说:“好,颜颜说什么都好,只要颜颜乖乖的好好读书努力学习,爸爸就化作那温柔的月光,洒在妈妈的脸上融化她,让妈妈可以温柔得如同这温柔的月光,给颜颜最美丽的月光天堂。”
青颜点头答应。
然后听到父母唱歌的声音。
闭上的眼睛不愿再睁开,任岁月就那样在耳畔随着父母的歌声流淌。
抬起头睁开眼睛时已是天光大亮,十三年的时光就那样赤条条地滑落在梦境里。青颜本能地四下望了望,依然是灰扑扑的斑驳墙壁,天花板上凹凸不平。
多想睡一会儿,多想再呆一秒钟。而在记忆深处,连自己都未曾知晓是否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幕。
外面是母亲的叫唤吃早餐的粗重的话音。
走出房间来,父亲依旧还没出门。
“颜颜,快去洗漱了吃早饭。”父亲说,脸上是没有变改的沧桑微笑。
“爸,你还没去啊?”
青颜招呼着就往厨房去洗脸。
拿起盆就要递去水斗里接水时,母亲叫住她,说:“水壶里有水。你那皮肤还好得很,有理无理洗冷水。”
洗完脸吃完早餐出来,夏季即将结束,但太阳的勤奋丝毫不减,仍然早早地挂在了东方。
站在甬道口伸伸胳膊,不小心又让那张浅淡的笑脸浮上眼眸。
眼皮突然“突突”地跳了几下,她抬手去揉了揉,有些润润的感觉。然后对自己说声早安,怀着这种不上不下的情绪,独自一人走入末夏的世界。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第八章,月光天堂,G
99
梁松出门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他笨拙地打开信箱,内容是:“钱已经到账,相信梁先生你是聪明人。”
抬头看看天,日光锋利地射下来。
像要在地面上在一切物体上刺出千疮百孔。
脑海里闪过那些生活的琐碎片段,最后定格在青颜那张他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脸上。
再次打开信箱,点击删除。
杜梅推开门,一股阴凉的风从屋里迎面窜出。
正对面的是开在墙壁夹缝间的窗,窗前是那张残旧的书桌,那种老式写字台。露出来的地方,能清晰看见每一个‘关节’上钉着各类铁定,有的已经生锈了,连漆皮都没有一块完好区域了。左右两个抽屉早已搬家去了未知地,中间那个也似乎摇摇欲坠的样子,歪歪斜斜地挂在桌肚处。
左边桌脚肚堆放着一摞厚厚的试卷,全是做满的痕迹,右脚肚放着两个纸盒,杜梅想伸手去打开看看,但手碰到纸盒就缩回来了。
桌面上陈列着一排书,几乎是教材,还有学校分发的资料。
在她记忆里,别说是那些让女孩儿们爱不释手的课外书籍,就连工具书都没有给青颜买过一套齐全的。而就是这个连一套工具书都不曾有一套齐全的女儿,优异的成绩成为了她生活里唯一的骄傲。
书桌的一侧是那张窄小的木板床,被子很整齐地叠在一角,床单正中央有米粒大的几个眼子。用手压压,能够清晰感觉到种木板坚硬的质感。
书桌和床正好占去了整间屋子的宽度。
门背后是一根麻绳,上面规规矩矩地挂着青颜那些陈旧衣物,都是洗干净的。空气里还有些许淡淡的干净衣服洗衣粉的味道。
整个房间里就只有这些东西,最简单的衣柜和书架也没有。
转身的时候碰到放在床头和书桌间的台灯,维修次数过多,固定它的螺丝钉早已换成了透明胶条,小小的那种,黏很多层都还是觉得松动。
不知道弄到哪里,台灯一下子亮起来。
昏暗的空间突然多出的白光,吓了她一跳,连忙去找开关。
安放开关的地方被用一团纸塞住,很明显,开关早就坏掉了。
弄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关闭,只得拔掉插线。
而拔掉插线才看到壁座下方那不知道什么开关被移接过来控制台灯的裹满胶条的按钮,“这是怎么接的?”
杜梅重新插上插线,果然那小按钮能控制台灯。
只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懂那是怎么接上去使用的,于是骂了一句:“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就在她骂完这一句话时整个人僵直了,视线死紧地盯在按钮下面从枕头里露出来的照片。如同拔掉插线后断电的机器。
五年前。
整个院子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去居委会开会了不在家。
“你告诉他,告诉他说他亲生父母是被别人害死的,告诉他他的仇家是省城大名鼎鼎的薛书记,我说你是哪根筋抽疯了?难道你就能看着你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在仇恨中成长起来吗?”杜梅腾地站起来冲着梁松说。
“你小声点,邻居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你不是要让天下皆知真相大白吗?听到,妈逼的谁烂嘴壳瞎嚼舌根的,老娘撕烂了他的嘴。”杜梅越说越来气。
“你是怎么答应蓝大姐保守这个秘密的吗?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我出尔反尔?你也不看看那小崽子现在混成啥样?才多大,十六七岁,小小年纪就已经被仇人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杜梅指手画脚地绕着茶几说,“你是不知道开家长会老师怎么说的,人直接冲我说‘干脆领回家生蛋下儿算了’,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多大,才十二三个年头,毛都没长齐。”
“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么大动静,万一平儿听到了,那可——”
“听到又怎么样,听到就听到了,”杜梅打断梁松的话,“迟早他也会知道他全家是被姓薛的天杀的害——”
杜梅说道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门外的动静,慌忙跑过去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脸悲愤复杂的梁青平。
四年前。
“放开,”梁青平甩脱杜梅拽着他的手,背着她说:“你不是我妈,我妈早死掉了。这里也不是我家。让我走。”
“平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知道我尖酸我刻薄,但至始至终,有哪一点亏待过你?就算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你也得给我说个具体啊,妈以后改正还不成吗?”
“妈?你谁家妈?我的?还是梁青颜的?我告诉你,你这穷克罗索鸟不拉屎的贫民窟,我早呆腻了。省点力气,你那廉价眼泪留给你那个宝贝女儿吧。别犯贱了。”
杜梅彻底傻了,眼泪戛然而止。
呆滞地望着梁青平的背影消失在远门外,然后瘫坐在地。
然后天黑下来,然后下起雨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到沙发上去,怎么会打开了电视,怎么会拿来遥控器换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然后看见青颜淋得一身湿漉漉地冲进家门,然后昏天暗地的世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有物体在风雨中折断坠落,再有物体被击碎。
要将地面震垮了,要将世界坍塌了,身体随着剧烈颤抖起来。
杜梅被刺激到似的丢下照片,不小心又碰到那小按钮,被打开的台灯让她要忙哪头都不是,摸出又蹦又叫的手机,“见鬼了,鬼哈喇叫。”按下通话键,扬起声音说:“喂。”
“请问你是梁松家属吗?”
“是,有什么事?”杜梅说。
“是这样的,梁松在工地出意外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希望您能快一点赶过来。”
“神经病啊你,神经病。”
“我是——”
“我管你是什么?恶意造谣,信不信我告你?”不等对方回答,便重重地挂掉电话。
“妈逼的有病,我丈夫早上还完好无缺地上工地,怎么……”杜梅的话卷进自己的舌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上工地,上工地。
对了,上工地。
杜梅越来越没底起来,
上工地。
上工地。
干嘛要上工地!
杜梅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话筒从手中脱落,掉在水泥地上,后盖和电池各分东西。
然后她颤抖着手捡起来,颤抖着手组装组装完开机,颤抖着手拨通了刚刚打进来的电话号码。
她只清晰地记得:“急诊室抢救。”
然后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空,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干净。
世界里只剩下起伏跳动的声音,似乎就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从胸腔里跳出。
那种冲撞的刺破感,激荡起大片大片的血花。
然后竭斯底里的尖叫声惊起了谁家的鸽子,划破空气逃到远方。
杜梅使劲拍着大腿跳了一下,在原地转了个圈,大骂着“你妈逼的梁青颜你死哪里去了”冲出房间门,冲出家门,拖鞋甩到了一侧的水沟里,她继续冲出院门,冲出甬道,冲进城市中央。
100
乌云以最快的速度滚过天空,迎面刮来的风把所有人头发和衣摆都吹飘起来。沉重的乌云背后传来几声闷雷。
大概又要下雨了。
萧伦到德武湖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
昏蒙蒙的湖面飞过几只水鸟,然后所有灯火一齐点燃。
“平哥。”
“颜颜还好吧?”梁青平依旧凝视着湖面,及其冷静的声音。
“出事了,”
“我知道,”打断萧伦的话,回过头来:“我是问你颜颜还好吗?”
“他家里出,”
“我知道。我是问你颜颜还好吗?”
“你知道?”
两人陷入沉默,对视的是同样冷峻的表情,然后各自转向湖面。湖面并排站立的两个倒影,借着灯光晃动。
良久,梁青平点点头,“知道。”
萧伦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记得他爸也是建筑工,”
“难道——”
“阿伦,”
萧伦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知道越少,对你越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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