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 第九章

(88106 www.88106.info)    青颜未央，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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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个世界。

    又要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

    原本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很悲伤了，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人能比自己不幸了。原本以为的东西太多太多。

    萧伦坐在电脑前，把音乐开得很大声了耳朵里还是母亲的吵闹和父亲的怒吼声。然后听到“别以为我真不敢找律师。”便传来急匆匆地摔门出去的声音，最后依然是母亲的哭骂。

    手里握着锦年喜滋滋地问安的短信。

    总有那么多纠缠不清的东西。

    就是这么多纠缠不清的东西，捆缚着日子往前拖。

    暑假是怎么过来的？秋天是怎么过来的？

    已经到寒假了，浆糊一样的日子，终于有种被释放的感觉。夏默收拾好最后一本书，连忙掏出手机来发短信。

    “薛姐，我明天回来了。”

    “是吗？那很好啊！好几天都没消息，还以为你外地旅游去了。欢迎荣归！^_^”

    “这几天一直忙考试。对了，青颜还好吗？”

    等了许久不见回信，夏默以为没发出去，打开已发短信检视，并没出错，又打了一条“薛姐，还在忙吗？问你呢！”发过去，盯着手机直到显示发送成功。

    “呵呵，挺好的。”

    薛若曦正准备关手机时，打进来一个电话。

    一看到那个号码，突然让她有点想把手机扔出窗外的冲动。

    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爸。”

    “小曦啊，放寒假了吧？”

    “是，今天放了。”

    “那很好，你准备准备，这两天下省城来，我给你在省电视台安排了个专访。我都找教授谈过了，她也同意你做这个专访。”

    “可是我，”

    “别可是了，”薛若曦的话被打断，“每次我都惯着你，把你给惯坏了。”

    “我都才高二，你们就那么急着把我包装出去吗？”

    “你这是什么话，这都是为你好。你听好，这次都已经各家媒体达成协议了，专访过后公司立即全方位给你宣传推广。”

    “我到底是你女儿还是你赚钱的工具？”

    薛若曦说完立刻挂断电话，然后关机，倒在床上，手机顺势从手里脱落，滑过床尾的被子，掉在地上，在昂贵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黑暗侵蚀的交织体第九章，青颜未央，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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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走了几天了？

    或者说几个星期？

    还是几个月。

    世界还是没怎么变，秋天依旧掉落叶子，冬天依旧下着雪花。

    逼仄，压抑，潮湿。

    凌乱的枝桠和房屋。

    这个冬季的第一阵冰雪刚刚融化，心里却没有那种复苏感。

    青颜顺着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向平房区深处，两边斑驳的墙壁发出一股股潮湿而腐霉的味道。光线穿过头顶上交错的电线和树枝树叶落下来，变得格外的柔缓，绵绵无力。更加昏沉的感觉。

    看得见的下水道里时不时冲出来一两堆粪物。

    不知谁家的鸭子还在水沟边跑来跑去，缓慢的扑打着水沟里的废水。

    走过的女人讨厌地绕开后，不满地回头骂着“谁家养***看都不好好看管起来。”骂完后歪着身体绕过去。

    杂货铺里的几个女人搓麻将搓得“哈哈”连天。

    再往里走几步，就远远看到自己家的院子。

    整个平房区像是快要腐朽的照片，底色是阴沉的光线，紧密排布着杂乱的房屋，间隔着几幢板房，冗长而杂乱画面。

    鼻息里突然飘进一股浓重的厕所味，“哪家怎么大白天的挑粪？”

    往里走，便看见转角处王家前几天刚刚领回来的痴呆儿子，他弓着身在他家院外的墙角粪池里往粪桶里舀粪。不远处蹲着那只快老掉毛的狗，看上去比前几天瘦了不少。

    低头从胯下看到青颜，直起来对着她扯着憨厚嗓音说：“咦？你回来了，这次一定有得奖状了吧。你妈整天在牢骚你。你回去小心点，说不准又得挨骂了。”

    一个男孩捂着鼻子飞快的从青颜身边跑过，带起的风将她校服的下摆吹得一颤一颤。

    “恩。”

    “我嫂嫂叫我掏粪。很臭吧？”他指着一边的狗说：“大黄都受不了，蹲得远远的。”

    “没事。”青颜说着就要向前走。

    “等一下，”王痴呆叫住他，“听说你读书很厉害？”

    “嗯？”

    “那懂得的东西应该很多了，自从来到这里，我大黄胃口总是不好，都瘦了很多了，你能不能——”

    “你在这里瞎嘀咕什么，”王家大嫂听到声音，从院子里冲出来打断他，尖着嗓子没好气地指着王痴呆说：“跟你讲了几遍，人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是闲得发毛了是不是？”

    “哦。是了嫂嫂。”

    又弓身下去舀粪。

    “哟，这不是梁青颜吗？你妈一天都在嗑叨你呢，你也不快点回去看看。也有这个闲功夫陪我们家痴呆？”

    “这就走了。”

    “要走快走哦，磨磨唧唧，一个模子道出来的。”王家嫂子边说边走回院子去。

    青颜走出去几步突然回头来，看到那个弓身的动着。那是她所熟悉的，无数个给父亲送饭的日子，父亲似乎就是以这样的姿势在工地上劳作。看到她来，抬起头是兴奋的憨厚的微笑。

    从心里冒出来一个词，“牛马之劳。”

    “牛马之劳，想必就是为这些劳动过后再被肉食的傻子们设计的了吧！”

    记得在某一节语文课上，老师要同学们写一则与牛有关的话，夏默这么写到：“沉默是最难反驳的。”

    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该是爆发还是消亡？

    那么还能爆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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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痴呆本来不叫痴呆，也有个很睿智的名字，叫王聪。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青颜也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了，反正是记忆已经模糊了的以前。王痴呆某天晚上回家，在平房区入口的时候被几个地痞揍了一顿，然后就叫做王痴呆了。起初家人并没有发现他痴呆，只以为受伤了。出院后渐渐发现他反应迟钝思维愚懦，在嫂嫂的操控下，便沦为此般境地。

    在王痴呆出院后的一个月青颜偶然间听到他嫂嫂这么说：“早知道会变个憨包儿就不要浪费那么多钱去医治了。弄到现在也是个吃白饭的。”

    后来王痴呆就不知去向了，再后来听说是给某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当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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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有各自的悲伤吧。可是悲伤怎么能那么过分呢?

    揉了揉眼睛，湿漉漉的满手的眼泪，转过去，顿了几秒。

    “还有人比我更悲伤的呢！”

    继续往前走，一个没留意，撞在院门上，头脑里瞬间空荡荡的疼。

    伸手去摸，摸到一片血迹。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