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一章,枫林小区,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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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7
教室的最前面。
老师已经在某个时候来到教室,爬在讲桌上,低着头翻着手里的杂志。
教室的最后面。
在一声声苦闷的牢骚里,大概只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不知疲倦了吧!
“求咯,这什么时间,走得这么慢都快成植物人了。”十分郁闷的声音。
每次牢骚都有这样一个比先前的更加郁闷的声音附和着:“头发都等白了还没有等到下课。”
每当这时老师都会抬一下头,声音立马消失。他又底下头去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看到合心的地方不时的会意的点点头。
仿佛这样让他很有成就感。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便不断的有同学陆陆续续的请假上厕所。
其实老师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反正在教室里也是扰乱其它静心的同学,索性随他们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时,后几排几乎走了个空,老师从讲桌里直起身,拍拍书拍拍屁股,笑着迈着阔步走出去。
夏默收好书放进书包,走到还在埋头计算的青颜面前。
“放学了。”
“哦,那走了。”青颜抬起头来,顺手把书合上,套上笔套,“今晚你妈又不来接你?”
“她?算了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家会所里打麻将呢。”夏默耸耸肩,开玩笑说:“无所谓了,我到希望她永远不要来,反正有你陪不是更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青颜白了他一眼,“你是被水淹不知道干旱的滋味。”青颜丢下一个冷淡的眼神,摔上书包就往教室门走去。
“开玩笑了,”夏默说,“以后她早晚都不会接我,所以你别抛下我哦!”
夏默说完追着青颜走出了教室,里面就只剩下部分住校滞留学习的学生。
出校门。
“哦。对了,你头发该理了。要不再被主任看到又得被写检讨了。”夏默站在路灯下,笑着说。
“写就写,又不是没被罚过。有什么好稀奇的。”青颜白他一眼。
“嗯。”夏默弄了弄鼻子,朝着路灯外走。
“嗯?你怎么突然关注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太长了像个小妇人。难看。”夏默说。
“你的好看的很?”青颜被夏默这句有些不称道的话说得有些生气。
“这么不经玩笑,我是觉得给他写检讨不划算而已。”
“是我写又不是你写。”
夏默没回答,往前走出校门口路灯的光区,进入黑暗。
“我今天有去等你的,小语说你已经到学校了。”穿梭在路灯斑驳的光点中,男生回头说。
“嗯。”
“也不短信通知我一下。下次提前来告诉我。”
“你以后不用再等我了,直接来学校了吧。”
“为什么?”男生问。
“我不喜欢这样。”
“小气。”
“你才小气。”女生反驳。
“我真的有来等你的。”男生说。
女生没接话。
又是一段沉默,过了几个十字路,再往前走,便是沃尔玛门口。晚风逐渐转凉,但还不算寒冷,人流依旧拥挤,这样的热闹这几天都能持续到深夜十二点前夕。
再走两公里,到了枫林小区路口。
宽敞的马路边沿割出一个缺口,狭窄昏暗的一条巷道逼仄的探进低矮的平房深处。
男生站在马路口,看着女生的背影渐渐的模糊在昏暗到近乎黑暗的涌道。心底深处的某一个角落,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蠢蠢欲动。
女生站在黑暗里,转过头去,正好迎上男生的转身,她捏了捏书包的肩带,继续往平房的深处走。
“她说我到学校了你就相信吗?那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晚到。当时你也可以发个短信问问我啊。即便我今天不和你一起走。如果考试,我不是也迟到了吗。”
橛子第一章,枫林小区,F
8
青颜每晚到家时都将近十一点。
推门进去时看见医生将针尖斜斜的插i进母亲的手背,贴上胶条,塑胶管的阀门被上下调动。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敷满了灰尘,微弱的光线变得更灰暗,看不清那些冰凉的液滴。
“一会儿输完了没有什么异样的话,你拔了就好了,碟子里有酒精棉。”医生起身来对梁松说,“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立马给我打电话来。不过我建议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边说着边扛上他游医的药箱子,父亲笑着恭敬的付了钱送他出门去。
他的样子让青颜联想到那些游荡江湖的侠士,“扶弱济贫。”
杜梅斜斜的躺在床上,液体随着她微弱的呻吟声缓缓的穿过冰凉的针管进入她的血液。
“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青颜端着开水走到床前,倒一杯凉在桌几上,“你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都躺了快一星期,要好它早好了。”
“去医院去医院,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都这样了,隔几天隔几天又犯。去医院,要的是钱。你拿钱来开啊?”冰凉的液体或许能使身体麻痹,减轻了不少痛苦,呻吟渐渐的消失了些,声音也变得有些力气,“你是嫌我们家欠的债不够多是不是?你爷爷那笔医药费还只还了一半呢,要死了进医院也没用。”杜梅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恼怒,虚弱的身体让她没能发作。
“可是你这样病越来越重,多的都会花掉的。”青颜说。
母亲斜过身体瞟了她一眼,换了个平躺的姿势,“我说你拿钱来开?还是你认识什么人可以给我免费进医院了啦?去去去,你懂个屁啊!皮皮方方的。哎哟。”扭动身体的时候碰到了扎在学管里针尖,手背上立刻肿起来一个疙瘩,有些胀痛。
“你别乱动了。”青颜伸手去想扶她。
“我自己来,还死不了。”杜梅甩开女儿的手,这一甩正好又将针管校正了,那个小疙瘩缓缓的缩细下去。“哎哟——”杜梅呻吟着,“这是造了哪根孽啊,要得这些鬼病。”
青颜突然找不到什么话回答,抬起头来,看了看挂在墙壁上几件旧衣服,在这地光线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凄楚感,低下头不再说话。
9
“这是怎么啦?丫头,怎么又惹你妈生气了?”梁松送走医生回来,带进来一股深夜的凉意。
青颜再一次抬起头,努力的将头抬得高高的,眼珠子狠狠的转了几圈,“没有。爸,你先休息吧,我守着就行了。一会我会拔的,顺便也能看看书。”
梁松打了个呵呵,坐在床边上,“我就睡这了,你去睡吧,赶明早还上学呢,要迟到了不好。不迟到也没精神听老师讲。”
“说什么呢,我要死了不成啊?”杜梅惯性地白了丈夫一眼,“上凉床了啊我这是,还要个人来守夜。”又将目光聚在一边看书的青颜身上,“你装什么装啊?平时怎么只见你考那么点分。还不死去睡觉了。”
“说什么呢?”梁松给她把被子掖下去一些。
“不喜欢就直说。还绕山绕水的。没我这么装,你拿什么来炫耀?”青颜收起书来,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门了又回过头来,“连我也一起撵出去算了。”
心里说:所谓的亲情,大概就是可以随意贱踩,蹂躏,满不在乎。却还是深深的烙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即使从来都不懂得表达。
青颜走出房间,里面就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早就原谅了,可就是无法接受母亲那些尖利的语言。
“就像隔着一条河,有船只却没有靠岸的渡口。”
通过板壁的缝隙看进去,父亲点燃了烟,大口大口地抽着。
母亲别过了身,看不到脸,头发有些凌乱的盘在后脑,因为躺床上过久的缘故,虽然扎得紧,已经快要散了。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什么,声音很小,让青颜听不清。
裤兜里的手机呜呜的震动了起来,青颜擦了下眼角,拿出来看,是夏默的短信,“今天我去办公室时看到你上次的成绩了,数学全校就十多人及格,你是我们班唯独的两个之一哦。还有一个是萧伦。不过你是第一。总分也是哦!”
“哦。”青颜笑笑,迅速的打过两个字,“你呢?”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屏幕上的短信标签闪了两下,手机就像突然断电般黑了下去。
“少你很多。明天可记得来早些,老师早自习公布了呢。”
青颜没回复,把手机放进裤兜。刚放进去又震动起来,“对了,我们班下个月冬令营,你去不?”
拿出来,打开短信,看了许久。打下“我不去。”又删除重新打了几个字,“我有些事,暂时还不知道。”犹豫着按下发送键。
看着灰黑的天花板。关掉灯。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到了周一,凌晨一点三十。
按下了关机键。
其实不是没时间,不是不想去,说白了,就是因为没有钱去。去一次要花很多钱,还记得上次去的时候是老师带领着的,来回花下来差不多用了一百多。
那时还是小学。
她在风景区的摊贩前看着一件纪念品久久的伫立,呆呆的看着,然后老师尴尬的陪笑着把她带走了。
有一处山洞,洞口是盘根错节的藤蔓树木,星星点点的从外面漏进来几点光,打在潮湿冰凉的岩石上,里面传来水滴声,那种很孤单的声音。站在里面的人,透过某一缝隙看见外面的灿烂的天,好像和别人一样一起在阳光下欢快。
可是,她无法跻身出来,因为她生长在了那里。
就像曾经在梦里看到过一片美丽的雪海,可是在记忆里凉城这地方的雪只是稀稀疏疏的在山上和地上又一点白色的斑点。
“雪海,这样的遥不可及。”
青颜反手按亮白炽灯,又关闭,用被子把身体紧紧裹住。有些黏腻的闷热,然后又拉开被窝。一股道不明的冰凉瞬间传遍全身。
隔壁还偶尔传来父亲和母亲的小声谈话,深夜太过于安静,青颜能听到一两句,是关于拆迁的话题,然后隔壁也熄了灯,世界就这么黑暗下去,再也找不到一丝光线。
橛子第一章,枫林小区,G
10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突然想到一些关于童年的事。
梁青平,我的哥哥,你在哪呢?青颜躺在床上,看着房间的黑暗发呆。
思绪从那个离家好几年的哥哥顺着时间拉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生命里没有出现那些所谓的柳暗花明的转折,平房区依然每天流窜着那些日益骄固的对话。
比如这家又不讲道德在公共厕所里养鸡。
那家的物品摆放又多占了多少地面积一直忍耐着。
这家的水又莫名其妙的多出来几顿。
哪家的孩子听话哪家的孩子成绩好,每当说到这时,青颜总能听到母亲的欲拒还迎的口吻大声说:“哪里了那里了,黄家的儿子都上北京读书了……”
从小青颜成绩都好,在同龄人中,她也只能和成绩较劲了。童年的生活越来越苦,唯一能骄傲的,也只有成绩。不止她自己,父母也如此。
最后的话头落到了动静比较大的人家。
李家的女儿嫁人了,丈夫是个赌鬼,日子过得那个苦啊,真让人同情,说话的人怕博不到别人的喝彩或者认可,绘声绘色的都想把心都摆在外面来给大家看。
赵家的儿子娶亲了,女孩儿是个大学生,并且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取了名字。几个女人争论着名字的好与坏,然后羡慕几句又是一阵诅咒。
刘家的男人做生意发财了,某天即将搬离平房区,女人们都异口同声的一致赞同那男人准不是好东西,以后他家的女人肯定有着更苦的日子过,说不定要被抛弃了。但这样隐晦的话语大多时候是某人有头无序的提出来,大家便心照不宣的会意下去。想要多远就能想多远。
近来的话题都是从刘家搬离平房区这里转移到拆迁的话题上,每到这个时候,听到的最多的还是张大妈的声音。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在儿子市政府工作的光环下,渐渐的感觉高人一等起来。因为其它人家都是卖菜卖小吃或者是做苦力为生的。有一部分人家还在城市周围没有开发的大马路两边有些田地。
女人们每次聊天都在一阵埋怨中结束。
最后的思绪锁定在宽敞的马路口那张干净白皙的男生的脸上。
夏默。
这个突然闯进青颜生活中来的人,不清楚他是什么家世,但从几次来接送的轿车的名贵程度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
相识还不到三个月。第一次接触是在开学前的军训结束举行军训会操的那天。
那天青颜走正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遗落在操场的碎砖头上扭了脚,他蹲下来小心的帮她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男生,不免让她面红赤耳,坐在操场边上的花池边沿上,在紧张的状态下硬生生倒在花池的草丛里。
求救的本能让她伸出手爪,将夏默T恤衣领处扯脱线。
这次特别是相识在她心里产生了深厚的映像,开学典礼那天又得知他们都被分配在了同一个班级。
接下来的相处里,面对每一个问题都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共识。
然后便是每天早晨大马路出口处的那一张干净的男生脸,偶尔带着淡淡的浅笑。话不多,但每一次谈论都很投机。
开始的时候青颜猜测他是不是也住在枫林小区。
有一天她故意出来很早,想看看他从那个路口出来。可是夏默并没有从枫林小区出来,而是从前面不远处一辆蓝色的宝马车。让她有些犯傻了。
班主任再次要求填学生资料表的时候青颜看到“凤凰城”几个字时终于才确认了夏默的身份。
凤凰城,就是凤凰贵族小区,住在那里的人不是大亨就是暴发户。再说直了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一色的阁楼式别墅小区。
青颜再将事情前前后后的联想了一遍。
就是夏默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为了与她一起上学下学,每天只让家人送他到枫林小区。
枫林小区。
横贯城市东西几十公里的宽敞马路再延伸出市区一公里,立在马路边沿的一块斑驳颓败的碑牌。还有准时出现在的出口处那个少年,淡绿色或者白色T恤配上天蓝色牛仔裤,还有干净的球鞋或者是板鞋,每天站在甬道口如同一幅画。和电影里面浪漫的剧情多么相似。
看见青颜出来总会轻微的挥挥手,有时候是浅浅都是微笑,然后两人并肩走向高楼密布的市区。融进晴朗或者烟雨弥漫的晨光。
青颜再一次睁开眼睛,父母房里已经安静,能看见闪动的万能充电器指示灯,一家人的手机都是从二手手机铺里买来的几十块钱的廉价手机,打电话常常会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
但生活的需要,不用有时候找个人都找不着。
将眼睛重重的闭上,邻居家养在公共厕所里的那只肥胖到舍不得杀的公鸡已经发出盾重的夜鸣声。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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