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龙潜于渊利江东 第004回 子纲四助过江龙

(88106 www.88106.info)    县衙后堂，一年约四十余的中年大汉此时正襟端坐于上首处，就这般冷冷地看着昂然踏门而入的李谨。

    他就这般冷冷地注视着李谨，确只不说一句话，后堂中，此时确是静得可怕。

    “你就是那个传闻三月能言，七月能走，有着神童之美名的李谨？”话虽问得出奇，但李谨能感觉到，这中年大汉眼中确并没有半点的好奇之色，反倒是带着些许的讥讽。

    面对这从未见过的县尊大人，李谨确并不见半分慌乱，拱手作礼从容说道：“余姚李谨，见过县尊，神童之名皆乡野谣传，当不得真。”

    “老夫姓董。”沉默了许久，上首处的老者确突然开口说了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来。

    “余姚李谨，见过董县尊。”李谨再次拱手作礼道。

    姓董，姓董的人有很多，但能够坐在这余姚县尊位置上的董姓人，想来眼前这老者当是余姚大姓董家的人。

    江东，是世家的江东，江东世家把持着江东所有重要的大小官职，非江东子弟，确是坐不上这一县之尊的，特别是如余姚这等丰实的上县。而眼前这老者正是董家当代家主的四弟董平。

    “李谨李公慎，呵。。。”对于李谨的再次行礼，董平确并未作答，仍只以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李谨，细细地把他给打量了个通透，“汝可知张子纲为何给你取这表字？”

    李谨离开了广陵，张纮没有与他一同来江东，但确在李谨离开广陵时为李谨取了这个表字。

    “谨者，慎也。”李谨简单而有力地回答道，他不知道眼前这老者是如何知道他的表字的，但既然他知道，想来是与张纮的关系是颇为密切的，而如今又把他招得堂前来问话，想至此，李谨对于自己的猜想更是确切了几分。

    “谨者，慎也。。。慎也。。。慎也。。。”手轻拍着大腿，董平不无唏嘘不已，见李谨面色刚毅，自信从容有度，并无并点其它作色，确是突然失了考较的意思，摆了摆手，颇是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罢了，老夫受张子纲所托，举你为本县孝廉，前些时日郭府君已是同意了本县之请，着你为一县之长，你自收拾妥当了就前往上任去了。”

    他董家虽算不得江东世家大族，但其势力在会稽在余姚亦算是不错的，只是不管是会稽还是余姚，董家头上都压着若大的虞家、魏家，还有同样与董家相齐的贺家、孔家等。

    在江东这等世家大族错综复杂的地方，哪一处官身不是江东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人？

    想要寻摸个官身，并不是说你举了孝廉就有的，他还需要靠着关系才能得到实缺，即便是如永宁、东治这等穷得只剩下咸鱼海水的下下等县。就董家这等小家族，凭着张纮的交情能为李谨谋得个补缺的永宁县长，这已经算是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了，估计他们亦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为李谨谋得这般个位置的，无怪乎眼前这董姓老者会不无唏嘘。

    虽然在刚入了县衙李谨就大概知道自己的官身有了着落了，只是此时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后，接过由郭太守颁发的任命状，李谨确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之感。

    说实话，当初李谨孤身前往广陵求见张纮，他的心思，除了交好张纮外不无存着利用张纮刷取自己名声的意思，但张纮即便是看出了李谨的打算，不光没有阻止反而更进一步成全了李谨。

    而如今这一次，李谨他不知道眼前这董姓老者在这世家林立的江东为他谋取了一个实缺的一县之长位置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他不知道张纮又为它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绝对是不轻的。

    这一份沉重，狠狠地压在了李谨的心头，很重，很重。重的李谨几乎快要被压得窒息。

    这是被信任的责任感，这是历史的车轮滚滚碾压而来的紧迫感，这是一种野心发展膨胀的旅程。

    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今已经是光和五年春，再还有不到二年的时间，大汉朝就会发生一场达到数百万人次参与的动乱黄巾起义，若是在这一场大暴乱中，李谨没能为自己挣得足够的资本，那他不光会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机会，失去争霸天下的最好时机，更会失去张纮这等顶级的谋臣人才，失去那些因动乱而躲往江东避祸的英才。

    他不能更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他只能拼命地咬着牙，告诉自己，他不能输。

    深呼吸，昂首、挺胸，李谨就如来时一般，俊朗的脸上充满着从容自信，大踏步间向着他的目标，永宁，一个穷得只剩下咸鱼和海水的下下等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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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县，地处括苍山、雁荡山两山包夹之中，东南面又是北靠东海，先秦时始皇帝分设天下三十六郡，永宁县归入闽中郡，此时的永宁县才算是出现在历史的版图之中，直至汉惠帝三年，分封驺摇为东海王后，永宁县才算得到了长足的开发。

    只是在这个海路不发达，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里，永宁县这个被括苍山与雁荡山所围绕阻断了所有出路的地方就是贫穷与落后的代名词，是山越蛮们劫掠与交易食盐、布匹等物资的安乐窝。想来当初江东的这些当权者们把李谨安排进这里，也并没有存着多好的心思的。

    只是，别说是会稽郡中那些当权的大佬们想不到，便是相对于整个大汉朝里的人来说，他们也都不可能想到，这等几近乎于绝境之地，代表着随时都可能会被成堆的山越蛮们弄死的穷困之地，对于李谨来说，这里确是他的天堂。

    首先，因着永宁县处在括苍山与雁荡山之间，想要走出去，除了沿东海沿岸行船往吴郡钱塘而去外之外，唯一一条出路就是翻越这若大的括苍山。

    只是苍茫括苍山，号称东南第一高峰，其间豺狼虎豹无数，又有食古不化的野蛮人，山越蛮等，又起是常人所能走出去的？

    但这等子绝境，确正是最为天然的屏障，在动乱来临之前或之后，建立起这般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坚实根据地，又岂是括苍山外那花花世界能比得了的吗？

    其次，永宁背靠东海，若大的东海里，有着无数的财富，海盐，光此一项，就足以让李谨凭着小小的一个永宁县而养起数万的大军，而且还是可以武装到牙齿的那种，何况若大一个东海其鱼鲜海产、珊瑚珍珠玳瑁等不计其数，南珠例来除了交州所特产之外，想来以后当可加入永宁这个产地了。

    当然，最为主要的一点则正是因着永宁的穷困，因其穷困其间世家大族必然就少之又少，仅有的也仅仅只能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农家土豪，没有了世家大族的掣肘，就凭这些乡间劣绅，这等不成气候的人物，又岂不是随李谨拿捏的存在？

    可若是换了余姚、钱塘、富春这等上县，这对于李谨来说那才是一种悲伤。

    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悲伤。

    所谓打铁还要自身硬，在江东这个几乎都是世家大族占据了高位，掌控着整个钱币流通、田地产出以及官位的地方，若把李谨放在这等世家林立的地方，以李谨那单薄的身资，你又让他如何去下手？

    当初李谨心中所求所想的理想起家之地正是永宁、章安、东治三地。而如今，因着世家大族的排挤，把李谨扔到了永宁这个穷困之县，对于李谨来说这绝对是天赐于他李谨起家的绝好地方也。

    欣喜之们，李谨马不停蹄雇上一叶扁舟，沿东海内陆顺水而下，不出三五日确已是到了永宁县境内。

    永宁县的穷困，在李谨心中虽早有些预料，但真正待李谨亲眼所见到这永宁县的惨境之时，李谨脑海之中只能想到一句话，没有最穷的，只有更穷的。

    破败的城墙，估计还是当初西汉惠帝年间分封驺摇为东海王的时候所砌的，但到如今，因着年久失修，这数百年的风雨侵浊，早已经是使得这所谓的城墙变得一片残破，形同如虚设。

    城中低矮而脏乱的茅草房随处可见，三两顽童在其间奔走追逐嬉戏，确也是显得中气不足的样子，偶有三五个青壮走过，亦是灰头土脸，满面干枯无血色，一副没了生气的样子。

    早春的绿意就如同与这里隔绝了一般，放眼望去，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穷困的土黄色，杂乱而腥臭的咸腥气息随着海风吹过而占满了整个破败的县城，成了眼前的全部。

    但此时李谨内心之中确是充满着自信与狂热。

    脚下所站的这一片土地，从今天起，就是他李谨的地盘，而在未来的二到三年里，他李谨就要以这里为跳板，踏上争霸的道路，征服整个江东乃至天下。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