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两百四十 熟悉业务

(88106 www.88106.info)    “...先别开枪...”

    虽然说话者尽量压低了嗓子，但这寂静的废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的声音，还是使得蓝礼悚然一惊。他立刻贴着墙边蹲了下来，枪口和视线一同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个人影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后面显出身来。

    之所以说显现出来的原因是...她们之前似乎是用了某种设备遮掩住了自己的身形，待在那个隔断后面蓝礼根本无法发现，而现在她们掀开了那一层遮蔽，展现出来的效果简直就像是突然间从虚空中降临一般。

    ...光学迷彩吗？他想起战前曾有过的对某种单兵隐身设备研究立项的传闻，有点难以置信：这两百年里他们真的搞出来了？

    蓝礼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没错，就是她们。在那边站起来的，是两个...两个即使放在战前那个整容手术大行其道年代也称得上世间罕有的漂亮女孩。只是她们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的服饰都实在有点太奇怪，不类常人...

    一人是亚麻色的长发，祖母绿一般的瞳色，身上穿着的却像是军礼服一样的奇特服装，白色的长裙之下是过膝靴；另一人则是更加惊艳的紫发红瞳，带有黄色带状纹路的黑色上衣搭配同样黑色的连裤袜。

    ...说实话这样的发色瞳色和奇装异服蓝礼在二十七年的人生里还真就没见过几次。据说在已经逝去的岁月里是有这么一种亚文化存在的，几十年前幻想小说、漫画、动画甚至全息影像也曾大行其道，在全世界范围里都有着一大批忠实的拥护者，曾经还有一年几度教派庆典一样的被称为“漫展”的集会。然而后来随着沉浸式虚拟交互的风靡全球，还有世界范围内局势的恶化，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没想到两百年后还有这样的两个...呃...怎么说来着？二刺猿，对。还有这样两个二刺猿出现在自己面前，世界真奇妙...

    “我们没有恶意。”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涌过又消失，仅是瞬息之间，眼前的两个奇装异服的女孩子掀起了原本掩盖在自己身上的光学迷彩披风，另一手虽然举着握在手中的枪，但也并没有按在扳机上，这是在表示她们没有攻击欲望。

    蓝礼的眼神在她们手中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太起来的来复枪上一扫即过，死手的枪口压向了地下。

    对方的这个光学迷彩真挺厉害的，如果刚才她们想要偷袭的话，蓝礼现在早就死了。现在看来她们不仅没有敌意，还能够交流沟通，更重要的是她们貌似也具备一定程度的攻击力，他还是希望和平共处的。

    “你们...你们也是来对付这些掠夺者的？”

    短暂的僵持之后，两个姑娘轻盈地跨过杂物堆，来到了他身旁，三个人靠在同一面墙背后，低声交谈。

    “算是吧，只是刚才的时候，这些掠夺者还没有回来...”

    她们似乎并不是很想透露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倒是提及了这地方驻扎着的这群掠夺者，把他们的详细情况跟蓝礼说了一说。百米开外那座保存尚完好的三层楼房就是这些掠夺者的驻地，根据观察，他们应该也是像寻常的流寇一样，平日里出去巡查，然后突袭骚扰那些小一点的聚居地，甚至像今天这样直接攻破了一个村子，将其彻底毁灭...

    她们是下午的时候途经此地的，还在蓝礼苏醒之前。在这里驻扎停留也是抱着想办法除去这伙掠夺者的心思，但看起来并不是她们游走废土的主要目的...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于废土上的秩序势力来说，这些掠夺者就是蟑螂、毒瘤一类的恶心玩意儿，他们的存在本就是对秩序势力的负面影响和潜在的威胁，假如武力足够，这种人性泯灭的东西敢于向任何人发动进攻，所以同样的，也没有人希望他们留在世上。

    掠夺者团伙就像蟑螂，只要踩得死，是个人都不介意随手踩一脚。

    蓝礼虽然是被他们食人又屠虐的恶行给激怒了，但心里处着的也同样是和她们一样的心思...

    ——这就是废土毒瘤，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双方也都一样，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干掉他们。

    “好吧，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我们有一个...相同的小目标。”

    简单而疏离地聊了几句，蓝礼察觉到她们不太想多说什么，也就没有继续更多的话题，又开始窥视起下方那些掠夺者来：

    尽管流民们还在惊慌而恐惧地低声哭泣，但好在他和这两个女孩子交流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继续杀人。虽然流民都被关到了笼子里，可...勉强还能说是个好消息。

    只是看见那个双目无神地仰望着天空，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一个又一个掠夺者在身上施暴的女人，还有锅子旁边那个只剩下一截脊椎的死不瞑目的头颅的时候，蓝礼的眼底极迅速地闪过一抹冷光。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容许这些掠夺者继续存在于世上。他发誓。无论用什么方式。

    这已经不是过分不过分的问题了...

    “我的想法是趁现在把他们解决掉，”

    蓝礼注视着楼下的人群，那个大铁笼子明显关不了那么多人，后面的几个流民被押着跪在地上，两个小头目背对着他这个方向拿枪在他们前面巡视，两个掠夺者正在挨个地反剪流民的双手，用绳索拴起来，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蓝礼和她们同时开枪偷袭的话，这四个人绝对逃不掉，

    “你们认为如何？”

    姑娘们对视一眼，亚麻色长发的女孩靠到他旁边来低声说道：

    “应该是可行的。根据我们先前的观察，现在在楼下的这些掠夺者大约是他们这个团伙所有战斗力的一半，对面的楼房里还有几个伤员以及他们的首领，临近傍晚的时候曾经看到他们出来活动过。”

    “我们先前一直没对他们下手还是因为...火力不足的原因...”

    蓝礼点点头，心下明了。

    火力不足...倒是真的不足，蓝礼看了一眼她们手里的枪，越发对她们的来历感到好奇了...眼前这位手持的是一把栓动式步枪，这东西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古董了——产自春田兵工厂的0.30口径M1903式步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M1903春田，经久不衰的旋转后拉式半自动步枪，那个位于麻州的兵工厂所创造的两个传奇之一，哪怕到了21世纪后半叶，也依然是合众国国民家喻户晓的经典名枪。

    但正如先前所说，这款步枪已经是差不多两百多年前的老古董了，按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那就真有三百多将近四百年的历史，尽管蓝礼丝毫不怀疑它的威力，可无论如何还是有点...微妙。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阵地战之中看见有人挥舞着骑士十字剑冲锋陷阵一样，虽然那同样是能杀人的玩意儿，可在一帮抡刺刀的大头兵之中这位中世纪猛男就未免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了...

    都是怪事情。

    紫发的少女使用的也是半自动步枪，卡尔·瓦尔特公司出品的著名的WA2000，精准的德国工艺，在21世纪中叶之前、能量武器尚未兴起的那个年代，这款性能卓越的狙击步枪以其堪称近乎完美的射击精度而名声大噪。即使是在战前的那个年代，实弹武器之中也很少有哪一款能在这个领域上超越它...

    说起这个倒还有些有意思的事情，战前还有一家瓦兹镭射武器公司，他们在能量武器方面做得很不错，一度被认为是这个领域上武器开发商的翘楚，他们的拳头产品便是Wattz1000高斯手枪、Wattz2000激光步枪以及它的后续型号Wattz3000，这款瓦兹2000还有一个专门为了狙击手设计的强调精准度、抗干扰和贯穿性的魔改型号，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向瓦尔特公司的WA2000致敬了。

    嗯，之所以说起这个就是因为蓝礼自己就有一把瓦兹2000，现在还在地下室里躺着吃灰呢。

    ...我能怎么办啊？瓦尔特公司没到2050年就暴毙了，我也很绝望啊！...

    两个女孩手里的都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半自动步枪，而这个掠夺者据点里则有十几名使用自制手枪、自制栓动式步枪，乃至短管霰弹枪的暴徒，怎么说呢...不论是蓝礼还是她们两人，单独对上估计都讨不到好结果...双拳难敌四手是这样的。

    毕竟无论是蓝礼还是两名女孩，都没有防具。

    9mm或.38的手枪弹并不是.44这样的大杀器，柯尔特1955一枪能把公牛的头颅给打成马赛克，而这把.44死手的威力则远胜蟒蛇，一枪把犀牛大象之类的撂倒也不在话下，就下面那些掠夺者身上叮当咣啷乱响的废铁护甲，绝对无法承受得了死手的一枪；可蓝礼也顶不了.38的手枪弹，他就一身西装三件套，虽然说手枪弹威力容易衰减，也不是像那两个姑娘手中的半自动步枪使用的全威力步枪弹一样沾着就死挨着就残、只要不是要害部位被击中，他也不会立刻死球——问题他血肉之躯一个，就是能胸口碎大石菊花开瓶盖又能吃几颗子弹？

    他打人家人家会死球，人家打他他一样会死球...那俩姑娘就更别说了，小短裙难道还能防弹的嘛？

    但他们联手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也许她们是优秀的射手，也有可能她们只是拿着枪却不精于此道，但蓝礼想来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在看见了楼下的这一幕之后，他对这个末世已经有了一定的印象...隔着两百年的岁月他的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但这里的生活有多艰难，他见识到了。如果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的话，她们又怎能在这样的时代生活至今呢？

    7.62全威力步枪弹和.44马格南对于人体来说性质都一样，不说一枪毙命，反正这些跟战前人相比绝对是营养不良的掠夺者挨上一枪至少也得失去战斗能力，只要他们先发制人把几个掠夺者给解决掉，对方必然阵脚大乱。

    甚至还用不着那么多手尾，一旦这些用武力压制住废土流民的掠夺者被蓝礼他们给干掉，那些流民们应该会清楚，他们该干些什么...

    在掠夺者们丝毫没有在意到的废弃小楼里，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

    此时此刻。

    镇狱塔，第一层，守望死亡的大书库。

    阿奎因库藏的那一座座高不见顶的书架之间，一块空地上，浓雾弥漫。

    浓雾不疾不徐地流动，空地的中央，摆放着一口方正的石棺。石棺顶上有背生六翅的圣灵与伸展膜翼的恶鬼，它们朝着天空伸出双手，共同托起一枚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透出一股熟悉的灵魂波动。

    ——是加沙。

    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庞凑近了水晶球，这人分明闭着眼睛，却露出了仿佛看见什么好东西的愉悦表情。

    “...真有意思...”

    “这就是，你们选中的人吗？”

    浓雾随着他的话语流转不休，隐约可见雾中影影绰绰的许多道似人非人的身影。

    列王齐聚。

    浓雾中的某一位亡灵大帝开口，声线凛冽，如无尽冰境的寒风呼啸：“你的措辞有问题，阿尔哈萨德...是‘我们’...”

    闭着眼睛的白发男人微微一笑：“或许吧。”

    其他亡灵大帝没有对这一幕发表言论。“疯诗人”和“冰川大帝”一向不太对付，这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反正在这地方会面的也不过是一道分身而已，就算他们打将起来也无可厚非...

    浓雾之中另一人走来，在石棺旁站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闪烁不定的水晶球。

    “他在干什么？”

    他穿着与诗人的黑色长袍截然不同的金红二色劲装，粗大的锁链在腰间与臂膀上缠绕，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赤色乱发披散，额上长出狰狞的金色龙角，他开口时，低沉的雷鸣声如影随形，雾气也为之一滞。

    熔魂之渊的主人，位列第九的极南院大帝，苍天枭。

    “他在...熟悉他的工作，去了解他今后要做得很多的事...”不远处的阿奎因如此回应。

    苍天枭剑眉一挑：

    “这可是要重点培养的实验体，就打算把他养成一个跟深秘巡礼那帮家伙一样的清道夫？”

    “不然呢？”

    阿奎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他将来可以不做，但必须要会。”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一名‘旅者’...”

    “真有意思，哈，”苍天枭抱着膀子，视线掠过水晶球里一闪而过的荒芜大地景象，皱了皱眉，“等会儿...你就给他放进这样的虚拟世界？这地方...一点超凡力量都没有？”

    “晋升为亡灵的关键时刻，心性的扭转最为重要，”

    提出不同意见的是“疯诗人”，

    “以凡人之魂转化为亡灵，受洗之时若能消去那灵魂之中的杂质，便已是受益匪浅。”

    浓雾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附和道：“善！”

    但也有亡灵大帝认为不妥。

    “虽说单是为打磨灵魂，这临近灭绝的世界会比单纯的高能世界更有效果...”

    “可执掌镇狱，应当多与混沌侧的力量打交道才是...”

    “磨砺便应当有磨砺的样子，”冰川大帝出言道，“不若将这世界改造一番，试试看让他以凡人之身去对抗混沌，能将此方世界的秩序重塑的何种地步吧！”

    此言一出，列位大帝均表示赞同。

    就连从头到尾一直伫立于重重雾霭之中的那道身影，也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诗人伸出手，苍白的指尖暗含一点黑红微芒，轻飘飘地落于水晶球之上，没入其中消失无踪。

    短暂的议论之后，大书库里重新归为寂静，亡灵大帝们的分身又再度沉默，只是间或投过神识，留意着还在灵魂深入虚拟世界的那个“末世幸存者”。

    只是那个毁灭了的世界，此时此刻，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已经彻底变样了...

    ...

    ——“轰隆！！”

    ——“喀啦！！”

    紧紧盯着掠夺者们一举一动的蓝礼和少女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旱地惊雷吓了一跳。

    抬眼望去，夜色之中清晰可见赤红如血的雷霆横贯天际，接连不断地闪灭。

    莫名其妙的血色雷霆来得快去得也快，稍许的肆虐之后便消失无踪。

    回过神来的蓝礼没来得及多想，视线习惯性地回到空地上，看见掠夺者和流民们一齐都骚动起来的景象时，顾不得再深思这诡异现象背后的意义，对准掠夺者小头目便扣下了扳机，

    “就是现在！”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