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之城 第二十一章 夜雨中的活尸

(88106 www.88106.info)    辰琳琳一个箭步冲到浴室前，推开门，看见汪晓晴正满脸惊恐地蹲在角落，不断地往后退，她头顶的浴室小窗已经被打碎，有些树枝泥土从外面落了进来，粘在她的头发上，透过窗户的破口隐约可见屋外的场景，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恐怖的是，小窗的破口处探进了一只苍白色的手，上臂卡在立起的玻璃刀片上，下臂在不断活动，泛青的指节扒着墙壁上下摸索。随着手掌拍打和移动，白色的瓷砖墙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手印，雨水没能洗去那股随之而来的腥味。

    辰琳琳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一只丧尸把手伸进来的同时，用自己的脑袋不断顶冲小窗狭窄的缝隙，力图往里面挤，想要看清浴室里面到底有什么，可窗口实在太小。

    就好像一只饥饿的盲眼野猫盯上了鸟笼，虽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它还是不断地用尖锐的爪子进行试探，在可怕的威胁下，鸟笼里那只金丝雀惊慌地上蹿下跳，拼命躲闪，害怕自己被发现后会激起猎食者的嗜血心理。

    汪晓晴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一样，但除了最开始的一声尖叫，她忍耐着没有叫喊，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发现这个浴室里除了几个简单的金属支架外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不断后退，结果一不小心就滑倒在了地上。

    汪晓晴甚至不敢起身，她害怕起身的瞬间丧尸就会发现她，于是她只能躲在小窗下面的墙壁角落里，拼命蜷成一团，借助视野的盲区保护自己。

    雨水淋在丧尸的身上，冲刷着它体表的血污，沿着它抬起的手臂往下淌，那些肉屑和粘稠血浆构成的混合物滴在汪晓晴的肩膀上，流过身体皮肤表面的感觉，就像是被恶鬼的舌头舔舐过。

    汪晓晴一直在发抖，坐在满地的血污当中，她始终捂着自己的嘴，克制着自己早已崩溃的情绪。

    所以当辰琳琳推开浴室门的一瞬间，她如同找到了救星，整个人飞身对着辰琳琳扑过来，喊出了她的名字。

    辰琳琳立马抱住她，顺手从架子上扯下浴巾，往汪晓晴的身上一裹，然后轻轻一让，把她挡在了身后。

    随后辰琳琳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丧尸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辰琳琳意识到这是一只有着相当强的猎食本能的丧尸。

    不同于它那些无意识游荡的同类，它并没有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徜徉，反而主动进入了黑暗区域，寻找黑暗中的微弱亮光，而那些地方往往都是幸存者的躲藏之处。

    恐怕刚才就是浴室里的照明透过小窗磨砂玻璃传出的微弱光芒引起了它的警觉，这才招致了攻击。

    “穿上衣服。”辰琳琳回过头，发现身后的汪晓晴又瘫坐在地上，不停抽泣，她连忙把汪晓晴重新扶起，让她扒在一处金属架上。

    这时的丧尸俨然看清了浴室内的情况，确认猎物存在的它变得更加兴奋，更加卖命地用头撞击着小窗，根本不惮于把自己的额头磕出都伤口，发出了狂躁的嘶吼。

    活物对丧尸是真正的诱惑，能让它们像是见到了火光的扑棱蛾子，往视野里最亮最炽热的方向冲去，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它们。在丧尸一遍又一遍疯狂的撞击下，原本完全足够成为屏障的墙壁，此刻都不能给汪晓晴提供哪怕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辰琳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抓起了带来的吊瓶架，不顾浴室满地的血污，光着脚向前一步，直接踏在那些暗红的液体里，手中的铁棍像一柄长矛，重重地刺在了那张狰狞的脸上。血光飞溅，分不清是什么东西被砸了下来，或许是丧尸的一颗门牙。

    丧尸愤怒地低吼一声后，不甘地倒下，在这种环境下的战斗显然是辰琳琳有优势，小窗发挥了堞墙的作用，让辰琳琳能够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进行精准的打击。辰琳琳丢下了吊瓶架，把还在发抖的汪晓晴紧紧抱住。

    让这个女孩在这独自洗澡确实是她疏忽了。

    室外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走道上的灯也被打开了，想必是听到动静的许一山和江枫正在赶来，辰琳琳听到后很快喊了一句：“别过来！”

    听到她呼喊，那脚步明显一滞，有声音回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是许一山：“没事吧？”他倒是蛮信任辰琳琳，也或者是想到了里面的不便。

    “那我们去检查别的窗户。”许一山远远地补充道。

    “别怕，”辰琳琳并没去回复外面的人，她把汪晓晴护在身前，拿着浴巾帮汪晓晴擦拭身体，然后低下头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把衣服穿上。”

    汪晓晴点点头，抓着辰琳琳的胳膊努力直起身子，往自己身上一件件套衣服，只不过她还在一直发抖。

    在浴室外倒下的丧尸很快又爬了起来，凄厉地咆哮着，把自己的头撞向小窗，汪晓晴不敢去看窗户的方向，看到辰琳琳只穿着一件长T恤的打扮，她颤颤地说了句：“你也快去换衣服吧，我还好……”。

    “不用管我。”

    辰琳琳瞥了丧尸一眼，又抓起吊瓶架捅了它的脑袋一记，终于停下了它的吼叫。

    看着汪晓晴衣服套得差不多了，辰琳琳才匆忙抓起她的手跑向房间，一番火速地收拾后，辰琳琳换上一身运动服。

    此时医务中心的照明已全部被重新点亮，灯火通明。

    夜晚变得不再寂静，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仿佛有许多不可名状的怪物互相嘶吼、互相追逐，从未知的阴影中冲出。辰琳琳听见了那些猎食者的心跳声，像毫无节奏的鼓点，胡乱敲打着，此刻的空气粘稠而沉重的，每个人的精神都变得焦躁起来。

    陷入危机的四人在诊室里碰了面，他们都背上了双肩背包。

    最早是江枫的倡议，为方便及时撤退，食物、饮水、衣物以及必备的药品都应该被收容在背包中，如果发生意外，任何时候他们都能带着重要的资源直接逃跑，不至于在整理行李上浪费太多时间。

    “现在怎么说？我们往哪去！”原本神经就非常紧绷，刚睡下不久还出现了这样的动静，现在江枫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骂了一句，“到底是谁把丧尸引过来的？”

    汪晓晴有些犹豫，又想站出来说明情况，但还是被辰琳琳拦在了身后。

    “先别管是谁引来的了，这根本不重要！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许一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看了一眼还没缓过神的汪晓晴，基本明白了前后的情况。

    许一山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征询大家的意见，“要不直接穿出校门，到附近的民宅里躲避一下？距离并不远。”

    “校门不能去，”辰琳琳摇摇头，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正路太平坦，跑不过。”

    “林**呢？”汪晓晴则想到了那条偏远的小路。

    “你疯了吗！难道不记得那边有多少的丧尸了，你是想在黑暗中横穿一片狼群吗？”

    江枫叫了起来，简直对这个女孩感到无语。

    近在咫尺的位置，传来了一声跟之前类似的咆哮，江枫的脑袋吓得一缩，蹲在了地上。辰琳琳听到不锈钢的防盗窗在被什么东西接连不断地冲击，那声音如同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在了柔软的沙袋上，很快这种碰撞变得激烈起来，这是丧尸们在试图闯进来。

    这幢二层的小屋还能阻挡多久？谁也不知道。

    许一山盯着辰琳琳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句：“那往哪跑？你说。”

    “网球场，看护小屋。”辰琳琳略一思索，给出了答案。

    江枫的眼睛也一亮，没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许一山点点头，赶忙招手示意三人贴近铁门，自己抓起了一根铁棍当作防身武器，随时准备夺路狂奔。他转过身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心翼翼地下了铁门的保险。

    轻轻推开门后，许一山探出头往两边张望着，此时视野范围内的丧尸还没有聚拢到前门一块，大多数丧尸只是围攻着医务中心的窗户。外面下着大雨，又是在深夜，视野很不好，还有雨声做掩护，恰恰是四人逃跑的绝佳的机会！

    “跑！”许一山一声令下，率先冲出了小屋，在拐角树丛的阴影处，有一只丧尸刚刚转过头发现了他，还未等丧尸做出什么攻击举动，许一山已经一棍将它砸倒在地。

    紧随他的动作，辰琳琳补了一脚，江枫跟在队伍的最后，手里也摸了一根铁棍，戒备来自后方的敌人。

    四人尽一切可能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同时用最大的速度在狂奔。借着朦胧的雨势和校园树丛的遮掩，附近的丧尸大多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许一山稍稍放慢了带队的速度，小心谨慎地清除路上落单的丧尸，一步步前进。

    从医务中心前往网球场，必须穿过学校的一个谷地公园，这个号称是校内情侣最佳约会圣地的公园，跟古代的城市广场一样被设计成了多边的八角形状，通过台阶，学生们可以从外沿的高台下到这个谷地公园里，欣赏处于正中位置的清水喷泉跟大理石雕塑。

    环绕着水池摆设着白色的长椅跟方桌，旁边撑起了纯作观赏用的小型沙滩伞。

    台阶两侧的高台种满鲜花，一到春夏之际便芬芳馥郁，学生们围着水池言说谈笑。现在是秋季，校园里的银杏树叶开始泛黄飘落，谷地公园里撒满了金黄的小叶片。

    但当辰琳琳一行人踏上红色方砖铺就的地面时，眼中所见哪还有半点曾经的场景，茶话会、午餐会的摆设根本已经面目全非，着实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白色的方桌跟长椅上沾满飞溅的血迹，一些书籍和背包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辰琳琳一行人就蹲在最下面一级的台阶，扒着高台的墙壁往公园内观望，大理石雕塑像苍白的鬼影，池水中浮着一具具“尸体”。

    很明显，那些都是丧尸，如果有生人靠近它们就会醒过来。

    一行人还在商议着如何避免引到太多的丧尸，安全地穿过这里，就在这时，辰琳琳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骤然一变，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讨论，说道：“糟了，那个男生！”

    四人在逃跑的时候全然忘了罗昭远的事情，现在他应该还躺在医务中心的病床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江枫忍无可忍地插了一句，雨水把他的头发淋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拖把，他扬起头拨了拨乱发，露出自己的眼睛，不由地提高了嗓门：“你难道还想回去？”

    “闭嘴！”

    许一山慌忙把江枫按低了身子，刚刚他的声音太响，引起了丧尸的注意，方桌和长椅后面许多白色的身影仿佛听到了什么，猛然一动，许一山责备道：“你小声点行吗！”

    很快，未曾间断的雨声就让丧尸再度陷入徘徊，江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轻了声音，但他还是冲着辰琳琳说道：“你有完没完啊，我们可不能陪你去送死，你知道现在回去有多少丧尸吗，数都数不清，你真当你自己有三头六臂啊。”

    他说的自然没错，从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起，丧尸可以自由进出医务中心，在医务中心里每个房间都说不定躲着好几只，而要在狭窄的封闭空间里与丧尸接触，无异于自杀。

    汪晓晴也拉了拉辰琳琳的袖子，显得很紧张：“要不……算了吧，我很担心你，现在回去真的太危险……”

    在男生与辰琳琳之间做出选择，她当然更希望辰琳琳平安无事。

    以他们来看，要救出躺在病床上的那名男生，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跟人们观念中的丧尸区别不同，这一次出现在明江的所谓的“丧尸”，从某种程度上要更近似于一种异生物，它们拥有强健的体魄，行动非常敏捷。

    丧尸在奔跑时的速度不比一个经常锻炼的年轻人慢。如果不是天气的缘故，他们今天的求生形势要艰难许多，或许傍晚就已经丧命在了逃亡的路上。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自己在身陷险境后可以全身而退？

    然而有些意外的是，许一山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他认真地盯着辰琳琳的眼睛，问：“你要回去吗？”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