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津鬼事 第55章 老家普通话

(88106 www.88106.info)    踏上家乡的列车，一阵阵亲切的乡音扑面而来，让我的精神也不由得提振了起来。

    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啊！以前，每次放假回去，每每这样踏上归途的列车时，我总是激动不已，我说过，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对家乡的一切都充满了依恋和怀念，尤其是我那稚嫩、还不成熟却热烈如炽的“恋情”——每次我都期待着能与暗恋多年的高中女同学见面，尽管每次都见不着，我依然充满着期待，从不气馁。这一次，我的心里却是百味陈杂，因为身边的这个米雪。

    米雪的精神也相当的好，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心情也很是雀跃。

    我们找到了自己的铺位，把行李安放好，刚坐下没五分钟，火车就缓缓开动了。终于要离开这熟悉的北津市了，这个学期以来突然在这里经历了很多事情，让我心里感慨不已。此时不是人们出行或旅游的高峰期，火车上的乘客也不太多，我们旁边的好多铺位还空着呢！米雪趴在窗边目视向后驰掠而去的风景，充满了新鲜而不无感叹地说：“真不错，你怎么还老嚷嚷着说坐火车受罪呢？我看这是多么好的享受，你个猪脑怎么不明白？”

    我说：“你这是乘坐的卧铺，当然享受啦！往常，我们学生哪有这样的待遇？来来往往坐的都是硬座，近30个小时的车程，坐得腰酸屁股疼，最主要的还有睡觉……简直就是活受罪，跟酷刑差不多啦！”

    米雪回过头来，说：“那你沾了我的光是不是还得好好感谢我？”最近她怎么老是想让我感激她？难道是想从心理上获得什么优越感吗？

    我说：“那当然。”说真的，若不是她我这次不会能够返回老家。隐隐的，我觉得这次我应该会跟我时常思念的高中女同学能见上面——可是，见面了又怎样呢？毕竟已经时隔多年，我们还能找到最初的感觉吗？还有米雪……想到这，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了心头，我的胸口郁闷的难受。

    借口上洗手间，我起身到车厢连接处站了一会，那个地方晃晃荡荡的能够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面对现实。果然，十来分钟之后，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心里也坦然了许多。这时，正好负责我们这节车厢的一个漂亮女乘务员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是我们那边的人。我便随口跟她搭讪了几句，不外乎问问火车会不会晚点、大概正点什么时候到……这些废话。

    没说上几句话我就感觉后脊背凉飕飕的，好像有一双眼睛附在上面一般。回头一望，正好撞上了米雪两道冷冷的目光。我只好撇下女乘务员，向米雪问道：“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米雪晃到了我的跟前，瞪了我一眼，反问道：“这个地方我不能来吗？”她望了已经转身离去的女乘务员一眼，说：“我打扰你们了吧？”

    我知道弄不好又要打翻她的醋坛子了，便说：“没什么，我在这里呼吸点新鲜空气。”现在的火车都是全封闭式的空调车厢，一般只有在车厢连接处有点空隙，跟车外的自然之气联通。

    米雪深吸了一口气，说：“这儿空气果然好！”她又望了我一眼，说：“我鲜少乘坐火车，不知道这地方好这样的好处。我还以为你特意背着我到这里来跟漂亮的女乘务员勾搭……”说来道去，她还是不喜欢我跟别的女孩子太过热情了。她怎么把我看得这么紧？好似我会把她抛弃在这车上一般，离开才多会儿就找来了。

    我说：“碰上了个老乡，就说了两句话。”

    可能米雪也感觉她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说：“我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她背过脸去，又像是在看外面的风景，喃喃说道：“反正你以前说过跟你来就要把我卖的，我早有心理准备。”

    早有心理准备还这样？是，我以前是说过这样的话，那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现在才刚踏上火车，“私奔”还没到半天，她怎么就感觉自己就要被抛弃似的呢！唉，女孩子的心，不懂。

    我说：“以前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多想了。我带你出来，当然是要对你全盘负责。”顿了一下，我说：“好久没有听到老家的话了，碰上个这边的人就忍不住想说两句乡音，仅此而已。”

    米雪的脸色这才慢慢转暖，舒展开来，说：“你们老家都说这样的话吗？这普通话有点像香港的味道。”

    我说：“我们老家那地方偏，不仅是地理位置上偏，连心理上、文化上都偏——但是到了你就会发现，我们的普通话虽然说得不好，但人们都特别爱说。有人说，这是努力好学的表现，我想确实是如此。”

    米雪笑着说：“我觉得蛮好玩的。”

    “好玩？”我说，“弄不好就引起误会了。”

    我跟米雪说一件我自己经历的事。去年暑假的时候，我买到了一张靠窗的硬座火车票，心想上了车就可以靠在里面睡大觉，所以头天晚上跟寝室里哥几个去网吧玩英雄联盟，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睡眼朦胧地上了火车，找到座位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座位被一个中年妇女占了。她问我可不可以跟我换换座位？当时我实在太困了，只想睡觉，就说对不起我不想换，因为换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睡不安稳。中年妇女无奈地站起来说：“这样啊！那我把座位让给你好啦！”

    听这句话我当时就不高兴了，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干嘛还用你‘让’啊？”好像我还受了她的恩惠似的。

    中年妇女这下也急了，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都‘让’给你了，你怎么还跟我急？”

    结果我们一吵起来，我睡意全消了。

    米雪呵呵笑道：“你怎么跟她一般见识啊？帮她纠正过来，说那是‘还’而不是‘让’不就行了。”

    我说：“是啊！也怪我当时心急——我们自己都还能闹这样的误会，别人就更需要互相磨合了。”

    米雪颇为赞同地说：“是啊！现在社会进步，科技发达，人与人之间五湖四海的都拉近了距离，交往交流也增多了，所以如何突破语言障碍、互相沟通是需要磨合，才能准确表达意思。毕竟一方水土一方人，十里不同乡八里不同俗呀！就是普通话——即便是北京，老北京的话跟现在的北京话都有不少区别呢！”

    我说：“可不是吗？北京是全国人民的首都，尚且如此。北京人胸怀天下……”突然想道一件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米雪捶了我一下，不解地问：“说北京人民胸怀天下，你笑什么啊？”

    我强迫自己止住笑，说：“我想起我们教授跟我们讲的一件事，忍不住了……”

    米雪剜了我一眼，说：“什么事啊让你乐成这副样子，说来听听。”

    反正在车上没事，就讲讲打发时间吧！我说：“我们教授说他有个同学如今当上了×省的副省长了，不久前教授跟副省长去北京办事，下了飞机后两人打车去宾馆。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很热情啊！客人一上车就寒暄起来，嘘寒问暖……这位司机师傅就问我们教授和副省长，说两位从哪儿来的呀？”

    看了米雪一眼，见她静静地听着，我就继续说下去：

    副省长就回答说：“我们是从×省来的。”

    司机师傅说：“是嘛！大老远的来呀！×省的人民都还好吧？！”

    刚说到这米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花枝乱颤了好一会才说道：“司机师傅哪知道他的乘客是副省长那么大的官啊！问候兄弟省人民好不好……这就是首都人民的心理优势，还真如你所说的‘胸怀天下’。”

    我说：“我也没说这有什么不对呀！只是……”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到了我们家，可别问候我们老家人民过得好不好这种低级错误哦！”

    米雪向我保证，说：“放心！这点我还不懂吗？大不了，让你们老家的人把我当成外来的……”

    “王八！”我禁不住脱口而出。

    刚说完我又挨了她的一记重击。还好她如今心情不错，知道我并不是特意骂她“王八”，便追问道：“这又是个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看来，她今个儿是不把我“库存”的故事掏干净不罢休啊！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笑话在我很早以前出版的一本里说过，在这里重复啦！）我说：

    有一次，一个外地的考察团到我们老家去考察，受到了热情接待，有人就特意请考察团去吃有名的甲鱼宴。席间，考察团的人真是赞不绝口呀！说：“你们这儿的王八真多！”

    陪客的当地人一听，怎么这么别扭啊！这不是暗喻我们本地的都是“王八”吗？于是当即说道：“哪里哪里，这些王八都是从外面来的。”

    这话就更不对了，反过来把考察团的人都说成“王八”了。

    大家心照不宣，尴尬不已，只好互相劝菜，说：“来来，大伙儿都动筷子吃菜，这些王八做的还真好！”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位厨师路过了他们旁边，听了这句话暗想：好好给你们做菜还骂我们是王八？不禁怒火中烧，当即回敬道：“不用客气，你们吃的这些都是王八蛋！”

    说到这儿米雪再也忍受不住了，直笑得前俯后仰起来。这车厢连接处晃动厉害，我怕她摔着了，急忙伸手扶住她。她还挺会顺势勾住了我的脖子，说：“你是学中文的吧？怎么‘王八’一个词翻来覆去，怎么用都骂人？而且还把每个人都骂到了……”

    我连忙说：“献丑，献丑了！”

    米雪趴在我的胸前，说：“一直以为你是木头旮沓猪脑袋一个，没想到还会讲笑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风趣幽默的这一面呢！”

    我得意忘形地说：“你不知道我的事还多着呢！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米雪撒娇地说：“我不要慢慢，我现在就要你掏出来，把你藏在心里头的东东全都掏出来，说给我听……”说着，她的手不安分地在我胸口乱摸起来。害得两个刚回转过来的女乘务员急忙把脸别向一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够了，够了，你闹够了没有？”我不由分说，夹着她返回我们的铺位。

    这是才刚刚开始呢！我深知这趟行程肯定是艰辛艰苦、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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