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习，震国 第 14 章马尔代夫蜜月之旅二

(88106 www.88106.info)    在这个合家团圆的温馨节日里，有谁还会知道有这样一对夫妻，即将离别。对他们而言，每一个共同迎接的信一天都是上帝的恩赐，都是幸福到奢侈的日子。

    远处突然传来细小的歌声，大约是从休息室里传来的，仔细听了一听，竟然是那首很老的《追》。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追求呢，小的时候我们渴望有堆满了整个房间的玩具、永远也吃不完的零食和怎么也穿不完的新衣服，上学的时候追求的是成绩优异、受人瞩目，踏入社会后我们追求的是好的工作、上司的欣赏，之后便是完满的爱情、令人称羡的和睦家庭，从小到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欲望越来越多，我们追求的目标越来越大，也终於发现，幸福始终充满着残缺。

    一追再追，我们的一生都在向往着能往更高的地方攀爬着。

    但是有两种东西，我们总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它们的重要性，那就是健康和生命。

    这两者是息息相关的，从我们出生直到我们死去，它们一直伴随着我们，我们总是不会太去在意它们，总觉得它们是理所当然的，会一直永远陪伴在我们身边，就像我们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深刻最坚韧的东西。

    然而，我们都错了，并不是所有的亲情都是那样的深刻和坚韧，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健健康康地活到知天命的年纪，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缓缓走到急救科室的门口，灯光像往常一样打开着，里面的人正静静地在电脑上敲着，等着也许会突然响起的急救电话。

    平日里三个人一起办公的地方突然显得空旷起来，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原因吧，显得冷冷清清的。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半点偷懒的意思。桌上放着的便当盒子，整整齐齐的，好像还没打开过。

    他的眼帘低垂着，像女孩子一样长的浓密睫毛给眼睛下方投下暗暗的阴影，又直又挺的鼻子下是一张抿得紧紧地唇，那张嘴从不说废话，一说便是一针见血的语句，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如果能够笑笑，那俊美的五官又该是怎样的呢？

    这样一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的样子，想想也是，冰山怎么会笑呢？

    “顾医生。”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发现了我。

    “喔，蔚医生。”我装模作样的走进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我忘了一样东西。”

    “喔。”他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工作了。

    我快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身后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蔚医生，你还没吃饭？”我看看手上一直拎着的食盒，果然，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居然还没吃饭。

    “嗯，忘了。”他打开便当盒。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吃吧。”我把食盒打开，保温的食盒里的饭菜一一被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冒着食物特有的香气。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上次在锦苏邀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上次你不是请我了吗？我还没回请你呢。”在他要说什么之前，我立即抢先说道。

    “那，谢谢。”他终於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开始夹菜。

    果然不愧是风靡整个医院的大帅哥，连吃饭都优雅地像画报一般，我撇了撇嘴：“那，蔚医生你吃吧，我先回家了。”

    话音刚落，窗外连声数发，紧接着大朵烟花自窗外绽放，到处都充满了欢呼声，满城欢腾。

    我看向墙上的挂钟，12点整，新的一年到来了。

    他的眼里倒映着烟火的璀璨颜色，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丝丝暖意。

    “蔚医生，新年快乐。”我朝他说着，朝他绽开笑容：“那，再见了。”

    出医院的时候，雪已经积得很深，天空却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和深邃。

    朝着天空深深呵出一口气，看着它的夜幕中消失，我搓搓手掌戴上帽子。

    远处还是绽放着烟火，耳边也依稀能听到人们的欢笑声，我微笑着踏上归途。

    新年是真的到来了呢，那么顾明慧，你的新的一年，会是什么样子呢？

    看着路边的商店里挂满的新年的红色物件，还有身边那些走亲访友的闹哄哄的路人，一切都喜气洋洋的。新年到了，蔚昀泽终於认识到这一点。

    事实上他从来就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每天的时间表都是围着病人转的，所有的节日里，也基本都在医院里值班。

    每天在直升飞机上上上下下，从一个科室到另一个科室，从手术台到诊疗室里，在消毒水的味道中，忙忙碌碌的，一年又这样过去了。

    没有高潮迭起，也称不上平淡，反正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波澜不惊、安安稳稳的。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现在的生活，毕竟成为医生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感到有感觉有欲望有野心做的事了。

    天还是很冷的，但是他向来注重锻炼并不觉得冷，不像科室里其余的两个医生那么夸张地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似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把不需要的信息丢出脑外之后，他租的小公寓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是一间很旧的公寓楼，楼梯上的灯早就坏掉，不过也没关系，他的视力即使在夜间也很好。听着自己的脚步在楼梯上的声音，他终於停在了公寓门口，熟悉地开门，门居然没有加锁，钥匙在钥匙孔里轻轻一转，门就轻轻松松地打了开来。

    他眉头微微一皱，果不其然，一双不属於自己的鞋子出现在玄关的鞋柜上。

    “真是的，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不速之客正端坐在客厅里的餐桌旁抱怨地开口。

    “你才是，怎么又从景长跑来这边了？”他换上拖鞋来到餐桌边。

    “你这小子还真是冷漠啊，有你这么说爷爷的吗？”餐桌对面头发花白的老人不满地咋咋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带了一些晒干的梅菜和笋子给你。”

    他一把挡住了老人即将送酒入口的手：“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一下吧？”

    “你这小子──”老人忿忿地放下酒杯，“总是板着脸，要不就是教训别人，要不怎么会还找不到女朋友，真是浪费了你爸妈给你的那张好皮相了。”

    他的面上冷了一冷，但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我不需要女朋友，你也不要为我操心了，我早就长大了。”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一副大人的样子，我才担心你，从小时候开始，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啧啧，看看你的公寓吧，死气沉沉的，哪有一点家的样子？家里没有女人怎么像样子？你就是因为没有感情才会一直冷冰冰的。”

    “有女人就会幸福吗？结了婚就会幸福吗？他们倒是结婚了，可是他们幸福吗？他们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幸福吗？”他缓缓说着，一边夹着菜，大概是因为他回来得太迟，本来应该热乎乎的菜几乎已经凉透，滋味也尝不出来。

    “你──”老人沉默了片刻，“你太极端了，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困在不幸中呢？你从来没有向别人敞开过心房，别人又怎么能走进你的心呢？”

    “我现在一样过得很好。”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回答。

    “我托人给你介绍的相亲呢？”

    “我正要说这个，”他放下筷子，“麻烦你下次不要再托人让我相亲了。”

    “你不喜欢吗？那么多女孩子中你就没有一个中意的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老人还在一直唠叨着这件事情。

    他默然。

    “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在你们医院找啊，也许你和同事比较有共同话题，你们医院那么大，女医生应该不少吧？你就没有一个中意的吗？你们科室里没有女医生吗？”

    “我们科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本来急救科室就很少女性，何况还是直升飞机急救呢？”

    “那她真是很厉害的女医生啊？她是什么样的人？”老人急急地问道。

    “不知道。”他翻了个身。

    “什么不知道？你们不是已经做了近两年的同事了吗？”

    “嗯~~~，也就──是个女人吧。”他想了想，回忆起记忆中顾明慧的模样，“而且，她已经结婚了。”

    “真是的，结婚了你也不早说！”老人没好气地说，“你看看，同样是干急救的，人家是工作爱情两不误，你呢？”

    “好了好了，睡觉了。”他终於被折腾地精疲力尽。

    “你不要给我岔开话题，我还有几年能活？我把你养这么大，也不指望你回报我什么，只想要个孙媳妇，只想抱个孙子，我——我有错吗我???”老人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爷爷，不要演戏了，你演的太不像了。”蔚昀泽冷冷接上一句。

    “你这臭小子。”

    “爷爷，我答应你，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会去争取的，但是现在——就是没有。”

    “你如果能喜欢上人，那才好呢。”老人呢喃着。

    “我也只能这样保证了，爷爷。”

    老人终於死心，准备睡觉。

    “呐，爷爷，”他却突然出声，“以后少喝些酒，还有，不要一个人去钓鱼，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惦记着我。”

    “还有，我给你的降压药你要每天按时吃，不要今天吃了明天就不吃了，那样会没有药效的。”

    “死小子，有空操心我的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老人已经快要入睡，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

    黑暗中他听着身边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看着陈旧的公寓天花板，慢慢地闭上眼睛。

    四周一片寂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平稳的，有力的，它们在坚定地告诉他，他不需要家人，有这一个，便已足够。

    乘着最早班的车子，我从锦安回到映秀，我的故乡。

    锦安到映秀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这就是急救医生的人生。

    大年初一的早上，路上的行人很少，离家越近，看到的人也就越来越熟悉。连空气也是熟悉的过年的味道。

    “明慧回来啦！”有人笑着同我打招呼，“明慧越来越漂亮啦，锦安的水土这么养人啊。”

    “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吧。”我也笑嘻嘻地寒暄着。

    “明慧，你结婚了还不把新郎带回来看看，新郎到底是什么人啊。”熟悉的邻居开始起哄了。

    我还在思考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幸运的是，我已经到家了。

    走到自家的院子前，我便习惯地张嘴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知道你回来了，都快30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在外面乱叫。”妈一脸嗔怪的走了出来。

    “我明明才28岁。”我嘟着嘴进了屋，“爸呢？”

    “锻炼还没回来呢，看你，回来就知道吃也不洗手，亏你还是医生呢。”见我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剥栗子，老妈又忍不住开始念叨起来。

    “是，是，是，我错了。”我拍拍手站起来去洗手。

    “明慧，你和你婆婆相处地怎么样？”果不其然，还没讲讲几句话，我妈就开始关心我的婆媳关系了。

    “挺好的呀，她还夸我会做家事来着。其实我们平时也很少见面。”我示意她放心。

    “那就好，你啊，平时多关心他们一点，勤快点。”妈似乎松了一口气，“骁扬家门槛很高的感觉，骁扬又是独生子，我怕他们不喜欢你。”

    “不会的啦，他们家人都亲切地不得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们娘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儿爸爸终於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专门为我买来的菜。

    好不容易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吃饭，而且我的年假又只剩下三天了，所以时间就更要好好珍惜。

    吃完饭我立刻钻进厨房去削水果，抓紧时间尽一下孝道。

    “明慧，快点出来看电视！”

    听到老妈的大声呼喊，我立即捧着水果盘子不迭地跑出来。

    “刚刚在电视上看到节目预告了，有骁扬呢。”老妈一脸兴奋。

    还以为什么事呢。我嘴里小声嘀咕着，坐下来接着削水果，“妈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上个礼拜就去东京了。”

    随即我挨了个爆栗，“哎呦，妈你干嘛啊？”

    “你还真是蠢啊，肯定是早录好的节目啊。”老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理睬我。

    果然广告播放完之后，阮骁扬就出现在电视上。

    “骁扬这孩子长得真是好啊。”老妈一脸死忠粉丝样双手捧心状，随即看着我摇了摇头，“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蠢女儿呢？”

    我和老爸对视一眼，识相地闭上嘴巴。

    “今年对骁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电视里，漂亮的女主持人正问着问题。

    “当然还是结婚有了妻子这件事吧。”阮骁扬的表情正是新婚男人的幸福模样。

    “我们都知道你对妻子保护得非常好，至今媒体也没能拍到她的正面照，那么，能不能在这里给我们讲讲你的妻子和你的婚姻生活呢？我想这是媒体和大众都非常感兴趣的问题吧。”

    “结婚这件事对我，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总觉得，哪一天就会遇到一个让我产生结婚想法的女人，我们自然而然地相爱然后结婚。事实上也是如此。”

    “就是说，你的妻子就是那个幸运的人了？”

    幸运的人？这句话还真是惊悚，我在心里没好气地想着，是倒霉的人还差不多吧。

    “遇上她才是我的幸运，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居然能和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就萌发了想要和她结婚的念头。”

    “你这样说我们更好奇了，能和我们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好吗？”

    “她吗？”阮骁扬微微笑着，“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虽然工作又忙又累，还总是加班，但是，对我，却还是极其温柔和体贴的。”

    老爸和老妈都是一脸感动，我的脑海里却在不断回忆着我们几乎见面必吵的相处方式，呃，只能说他还真能编。

    “另外，她的家事做得极好，特别是菜做得极好，每次回家看到她忙碌的样子和桌上丰盛的饭菜，我就会深深体会到，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啊，没结婚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生活可以这么幸福。”

    我几乎都不敢看下去了，听着他对我赤裸裸的赞美和表白，我都快窒息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关於妻子的记忆深刻的事情和我们一起分享呢？”

    他的脸上又出现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了：“当然有了，我和她第一次遇见时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一直深深记得呢。”

    第一次见面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呢？第一次见面是在超市来着，我的心里涌上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对我说，我从来不接受无品之人无耻的馈赠。”

    咳咳咳，我一口气没喘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妈吃水果的动作也停顿了，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我，“明慧，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於是，我仅有的三天假日也被阮骁扬搅和地鸡飞狗跳，他本人不在还能制造这么大的风波，实在是不能小觑。

    等到老爸老妈把我送到车站，我才有了离别的实感。

    虽然推辞了又推辞，他们还是一直把我送上车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大半年了就看你几眼，还不得趁机会多看几眼。”老爸打趣着说。

    我笑了，然而，心里却酸酸的。

    时间到了，车子发动了，看着玻璃窗外越来越小的他们日渐苍老的身影，我突然又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然而我没有再哭，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足够幸福。

    回到锦安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的下午，匆匆把行李放回家我就赶到医院进行交班。

    “顾医生，新年快乐啊！”“新年快乐啊顾医生。”

    一路上，都有不断向我问着好，医生们和护士们，当然也有熟识的病人，我一路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顾医生，新年快乐！那个……”皮肤科的护士小葵支支吾吾地跳到我面前，脸色微红，双手背在身后好像藏着什么。

    这丫头去年才从我们学校毕业，刚到医院的时候在急救科室也实习过两个月，所以我们关系还不错。

    “怎么了？小葵，有什么事吗？”我关切道。

    她终於把手从背后拿出来了，捧着一个不大的食盒，很是精致。

    我当然不会白痴地认为这是孝敬给我的，这种情况我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我愣了一下以后迅速反应过来：“是要我替你送给蔚医生吗？”

    她脸红地连连点头。

    “但是，今天蔚医生不值班。”我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是的，我刚刚经过急救科室的时候看见他在里面的。”小葵急急说道。

    “那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吧。”我接过食盒，冲她微微一笑。

    “谢谢你，顾医生！”她在我身后不停地道着谢。

    先照例在HCU病房里巡视了一圈，我就立刻进了急救科室，果不其然，蔚昀泽正坐在急救科室里。

    朝他打了声招呼，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了洗得干干净净的保温筒正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嘴角不禁上扬，真是会做家事的男人啊。（原谅明慧的大惊小怪吧。）想到家里那个吃完了只会把碗一扔随即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大米虫，我不禁又是一阵反胃。

    这时我才想起我手上还有一个爱心便当呢。

    “喔，对了，蔚医生，这是小葵让我送给你吃的。”我把便当盒递给他，看他又一脸困惑的表情於是好心提醒：“就是去年在我们这里实习了两个月的任小葵，还有印象吧？被你训哭的那个。”

    他终於接过便当盒，随即问道：“她在哪个科？”

    难得冰山会对女人关心嘛，我心中偷笑面上一本正经道：“皮肤科。”

    “哦。”他站了起来，“对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应该指的是保温桶的事情吧。

    “不用谢，是蔚医生你太客气了。”

    他已经走到急救科室的门口，却顿了顿：“还有……”

    “什么？”我坐在办公室前等着他的后话，一边已经开始整理东西。

    “新年快乐。”

    简短的四个字，依旧是平淡的语调。等我吃惊地抬起头时他早已消失了踪影。

    但是，我居然得到了冰山的新年祝福啊。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