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节 那你为谁

(88106 www.88106.info)    由于恐吓要挟蒋大年成功，第二天一早换上一身最象样的衣服，按照机关上班时间，秦山一路紧张着去了国土局。见到一把手，秦山激烈克制着心跳以最慢语速一番自我介绍后，一把手十分友好的对秦山说，知道了，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先在下面稽查大队干着，等办好正式手续，你就可以到机关来，说完，一把手领着秦山跟下面的稽查队长见了面。

    稽查大队说是下面，其实就在国土局办公楼的一楼，办公条件和环境跟刚才三楼一把手楼层所谓‘机关’的其它房间没有两样，窗明几净装修明快整洁，带有中央空调的房间里有沙发、有茶几、还有饮水机，每张办公桌上不但都有电脑，都能上网，还都配备着一台打印机，电话机传真机也是人手一部，墙角还有一台复印机。看到这样的工作环境，秦山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步登天的感觉。尽管还没有办成正式公务员，秦山已经对这个临时安排十分满意了。

    晚上见到女朋友龙小青，秦山把第一天上班经历过的一切详详细细告诉了她，提到一把手对他多么客气和稽查队长忙前忙后为他安排办公位置，秦山说全是因为蒋大年的那个电话，尤其中午还免费提供一顿丰盛的自助餐，秦山说他做梦也没想到还没办成正式公务员就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中午那顿免费自助餐那么多大鱼大肉随便吃，吃完一抹嘴走人，都是快餐不锈钢盘子，连洗都不用自己洗，秦山眉飞色舞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居然号啕大哭起来。

    秦山哭的好伤心，一旁的龙小青怎么劝也劝不住。

    “你看你，大事办成了咱俩高兴都来不及，你怎么哭的那么动感情？”

    “小青啊，我为什么哭你知道吗？都是为了你呀，你知道我为了当上这个公务员，一年来我秦山付出多少啊？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想出这个主意就不说了，点子出来干还是不干，我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干上就没有回头路，一旦干上不成功我这辈子就完蛋了，当时下这个决心我一直犹豫不决，脑子里又斗争了好几个不眠夜晚，而且不敢跟任何人商量，包括你也包括王刚，那一阵子我感到好孤独。这些也不说了，自咬着牙开始实施那一天起，每天一出家门都提心吊胆的，拍小街小巷那里的臭水，一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我心里直担心那些人举报，还心里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城管或者便衣警察，虽说我干的不是坏事，不单为我自己也是为了煤州百姓，可当时那种害怕的感觉真的跟作贼一样。尤其市委门口拍那些上访群众，每次踩点都让我东躲西藏心里发毛，上次没好意告诉你，有一次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一个警察突然间发现了我，那家伙气势汹汹冲着我就过来了，吓的我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街角，停下来这才发现我被吓的尿了一裤子。你们谁也想不到，当时我被吓成什么样了，脑子全麻木了，自己尿了都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处于紧张状态，就算有一天休息也一直担心着突然有人抓我，晚上睡觉老是做恶梦，担心有人抓我的那些场景，好几次都出现在我的梦里，每次都被惊醒，每次都吓的我惊出一身冷汗。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一年来积压在心里所有的担惊受怕全让我哭出来了……”

    “你是不是乐极生悲呀？刚才真担心你兴奋过度神经出问题。”

    “小青啊，我付出这么多，你说我跟谁说？你说我跟谁哭，我已经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回家跟我妈哭吧？”

    “要是不说，还真不知道你心里憋攒了那么多痛苦，这就怪你了，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

    “不是不跟你说，就怕你一句话我自己放弃，人在干一件大事犹豫不决时，意志是很脆弱的，脆弱到如同一根头发丝轻轻放到天平上就会向一边倾斜一样，原计划见到蒋大年成功以后再告诉你，拍完那些照片实在憋不住了，还算好，昨晚告诉你最终也没打乱我的计划。”

    “昨晚你去见蒋大年，等你回来那会，你知道我心里多乱？心脏咚咚的跳不说，吸了一口可乐没感觉咽就到了肚里。今天你去国土局报到，白天上班一整天眼睛都跳的厉害，先是左眼，后又是右眼，究竟是祸是福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了，直到你打来电话，这才心里平静下来。”

    “刚上班第一天，不敢给你多聊，怕人家……”

    “……啊，对了，还忘记告诉你呢，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去了国土局后，好几天都没跟我联系，你办的怎么样一点消息都没有，急的我一直打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最后还是联系王刚，才知道你上班好几天了……”

    “王刚？真巧了，昨晚我也梦到他了，这梦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梦里去国土局上班的不是我，是王刚，听到王刚第一天上班打来电话，气的我握着手机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直到把我憋醒才意识到是个梦。”

    “你梦里是不是提前透给了王刚？”

    “哪谁知道？梦里全是恍恍惚惚的，出现那些思维混乱的梦境，根本就没有前因后果。”

    “秦山哪，你太紧张了，太担心王刚了，你害怕王刚也仿效你去找蒋大年，所以你才做出这个梦。现在你上班了，见到王刚怎么说呀？告诉他可能会影响你办正式编制，不告诉他也觉着不合适，他是你最好的哥们儿，你上了班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让他知道啊，不如这样，你告诉王刚说你跟蒋大年攀上了亲戚？王刚会不会相信你啊？万一王刚通过他叔叔了解到你这个秘密，你怎么跟他解释？”

    “我也正想着王刚呢，不过，你不用担心，秘密除了咱俩只有蒋大年一人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我认为蒋大年不会告诉任何人，王刚他叔叔肯定不会知道。只是觉着跟王刚关系那么好，如果不告诉他，真有点对不住他，要不是人家王刚告诉我机关那么多事，我还想不出这一招儿呢，可以说没有王刚，就不会办成今天这件大事。其实，一开始想着就是一办成马上告诉王刚，可是，谁知道蒋大年会说那样警告的话。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告诉王刚，王刚一旦如法炮制，肯定会把蒋大年激怒，真不知道下一步蒋大年还给咱办不办编制了？”

    秦山和龙小青正谈论着着王刚，正想不出见到王刚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时，王刚突然给秦山打来电话，说是要请他喝一杯，顺便跟他商量一件大事，电话里还一再嘱咐要他一人过去。

    在一条小街扎啤摊，秦山见到了王刚。

    秦山一上来就急着问什么事，王刚慢腾腾就是不说，三大杯啤酒下肚，王刚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秦山一看到u盘，脑袋嗡一下就大了。王刚拿着u盘递过来，秦山怔怔的盯着u盘跟傻了一样，两只手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拿着呀！先拿着我再告诉你。”

    “这……这是什么？”

    王刚一声呵斥，秦山赶紧伸出手接住了u盘。

    “你今天怎么了？这不是u盘嘛？又不是给你炸弹，看把你吓的。”

    “u盘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你给我这个干吗？”

    “秦山，咱俩高中就最好，现在还是最好的朋友，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要干一件大事了……”

    “干一件什么大事呀？这么神秘？”

    “秦山，我王刚马上就要当上公务员了，你信不信？”

    电话里说要商量一件大事，秦山来的路上心里就直犯嘀咕，怀疑王刚的大事很可能跟公务员有关，十有*王刚也想出拍那些照片去威逼蒋大年这一招。见到王刚，看到他拿出u盘，秦山一下子就惊呆了。当王刚把秘密说出来他的大事就是马上要当公务员时，u盘里是什么秦山再也不用怀疑了。让秦山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王刚不但真的跟自己那一招如出一辙，居然跟自己同一个时间实施了那个计划。彻底明白后，秦山决定跟王刚继续装糊涂。

    “半时不晌没听说考试，你怎么能当上公务员？还马上？”

    “通过考试我还当不上呢。”

    “那你……”

    “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嘛，市委书记蒋大年手里有特批指标。”

    “你跟蒋大年攀上了亲戚？还是送上了大礼？”

    “一没攀上亲戚，二也没送大礼，我王刚摸准了蒋大年的死脉，一年了一直没告诉你……”

    王刚一口气把他怎么想到了那一招和他一年来秘密干的事全说了出来，当王刚提到拍那些上访照片时，秦山突然产生疑问，相同的时间里他自己几乎不隔天的去市委门口踩点，怎么一次也没看见王刚？第一秦山想解开这个谜，第二还想试探一下王刚有没有看到过自己。

    “王刚，你每天都去踩点，有几次路过市委门口，怎么没看到过你呀？”

    “我去的是政府门口，你肯定不会看不到我。”

    “噢，是这样啊，我说呢。”

    秦山一听，心扑腾一下放到了肚里，一边还暗笑着自己脑子跟吓木了一样，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个政府门口。

    “不是去找蒋大年给你办嘛？怎么去政府门口？”

    “这你就不懂了，蒋大年是书记，一把手想管谁就管谁，市委归他管，政府照样也归他管，政府门口搞到的那些东西蒋大年一样害怕，都在他的领导之下嘛。当时踩点去市委还是去政府还真让我犹豫不定，暗里向我叔叔打听，才知道政府门口上访的比市委那里更多。”

    王刚每一步比秦山想的还周密，为了干这件大事，王刚肯定也是天天想的睡不着觉，下的决心绝对不在秦山之下，甚至超过了他。王刚肯定还没去找蒋大年，要想几句话让王刚改变主意，阻止他去，秦山感觉太难了。

    “跟你叔叔打听，他有没有知道你想干什么？”

    “怎么能跟他说呀？他知道肯定阻止我，到今天除了你，我谁也没说，即便办成，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王刚，咱俩关系最好，我必须得提醒你，蒋大年可是市委书记呀，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公安局立马就会派人过来，你这是在威逼一只老虎，万一不成功，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你意思？蒋大年会把我抓起来？”

    “肯定会的。”

    “告诉你吧秦山，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

    接着，王刚拍着胸脯对天发誓，说他蒋大年肯定不敢抓他，讲出不敢抓他的原因是他u盘里除了那些照片也有一封公开信，后面讲的每一步跟秦山完全一样。

    “秦山，你不要劝我了，一年来吃不好睡不好我决心下定了，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找蒋大年，先告诉你，为了万一，如果中午12点前我还没有给你联系，你就照我说的去做，赶快把u盘里那些照片和那封信传到网上。”

    一听王刚明天就去，秦山脑子里嗡的一下，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办法阻止他。

    “是不是再想想？”

    “都想一年了，再想我就要崩溃了。”

    “我觉着你冒的风险太大了，公务员就那么值得你豁出去？”

    “还是那句话，这风险我王刚冒定了。秦山，可能你家里没有人是公务员，你光知道公务员好，绝对不清楚公务员具体有多么好，那些有权的有灰色收入的大小领导就不说了，光是一年四季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没一点压力随便上着网就能拿三四千块，就这一点就让人羡慕的不的了。除了公务员，社会上你在什么样的公司上班能不给你定任务？而且任务一年一年的递增，简直压的人喘不过气，在咱们这个四线都达不到的城市，即便像样的公司除了那些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大部分人都拿不到公务员那样的工资。福利方面就更比不过了，我叔叔那个单位过年过节发这发那，发的东西有些都送人了，还有这补贴那补贴说不出名目的各类奖金，居然我叔叔手机费常年都不用自己掏，我叔叔才是个小小的科长，再往上的领导那日子过的你想都想不出是多么的滋润。最近我叔叔单位又增加早晨中午自助餐，大鱼大肉随便吃，象征性的收点钱，这种待遇除了吃皇粮的公务员谁能让你这样呀。原来都说当官的每月工资基本不动，现在居然当个科长都基本不动了。”

    “我意思是……”

    “不要说了，等我马到成功，下一个就是你秦山，你也照我拿那个u盘去找蒋大年。”

    “我？！”

    秦山一听就愣了，没想到王刚这么爽快，对自己没有任何顾虑不说，而且口气连半点含糊都没有，比起自己畏畏缩缩已经办成上班不但没敢告诉他，还在这里假惺惺劝他放弃，秦山觉着自己对王刚太不够意思了。按说跟王刚关系这么好，早就应该告诉他，最迟办成后就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甚至刚才一见到王刚就应该抢先给他说，可是秦山全都没有，机会一再让秦山错过，越来越没勇气开这个口，现在搞的自己如此被动，秦山真的后悔死了。

    “是啊，你不是说，当不上公务员，小青就跟你掰嘛？为了小青，你也得去试试。”

    “我能当上公务员，小青肯定不跟我散，可是，如果模仿着你再去，你就不怕激怒蒋大年坏了你的事？”

    “这你不用担心，你是你我是我，即便蒋大年知道是我纵容你，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说过多少遍了，蒋大年正处于敏感时期，他一闷心思想往上爬，目前他最害怕出事，只要我拍的那些照片一上网，他蒋大年想再往上升立马没戏，他敢拿他的前程跟咱两个小人物较劲？再说，公务员对咱是件大事，对人家蒋大年，一句话就能办到。”

    王刚一说，秦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自己办成后，王刚去找蒋大年同样也不会坏自己的事。不过，目前让秦山最担心的是，王刚见到蒋大年，蒋大年会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一旦蒋大年提到自己，让王刚知道先他一步办成，跟王刚多年的哥们儿关系就算彻底完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后，秦山突然往好里想了，他觉着蒋大年应该不会跟王刚提到自己，蒋大年在不确认王刚是不是他纵容之前，把自己暴露出来，就等于告诉王刚用u盘要挟他不会被抓，这样，王刚胆子就更大了，蒋大年不会这么傻。”

    想到这，秦山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哎？王刚，你冒这个险，是不是也因为杜亭亭？”

    “噢，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早跟她拜拜了，不瞒你说，她也跟你小青一样，一直嫌弃我不是公务员。”

    “怎么都这样？难道找不到公务员，就都不嫁人了？”

    “也不能怪人家，现实就是这样，在电脑门市上个班，没有个固定工作也买不起大房子，人家女孩谁跟咱呀？”

    “明天你的大事办成告诉亭亭，她肯定会再跟你好。”

    “办成了她想跟我好，我还不想跟她好呢。”

    “你男子汉怎么能这样？”

    “秦山，实话告诉你，我冒这么大风险，不是为了杜亭亭。”

    “那你为谁？”

    “先不给你说，等我大功告成你就知道了。”

    跟王刚分手之前，自己已经办成上班这件事，秦山最终也没讲出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瞒着王刚，王刚马上就去找蒋大年，只要他能办成，肯定也相信在他之后自己也能办成，跟王刚一前一后加上双休日也就差个两三天，王刚一办成马上就告诉他，眼前让秦山最担心的就是蒋大年会不会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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