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闯大清 第009章 夺师之争

(88106 www.88106.info)    钟道远还是没能胜过唐家老太爷的颜面。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唐家家主，在这浏阳十里八乡的地界上，说上一句话，从者数不胜数。自己虽然顶着四品的官职，还披着一件黄马褂，可是那毕竟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在这些乡绅眼中，其实算不得什么。

    而且在中国有个优良的传统，那就是在地方上，乡绅的势和名望要比一般的政府官员大得多。因此一般官员到任，首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摆酒宴客，请这些乡绅名流与会，争取他们的支持与认同，这样才能安安稳稳地在地方上当官。

    有名望的家族，往往代表着整个乡村县府。有时候这些家族长老的一句话，比官员的一句话还要顶用。虽然清朝之时，为了减弱这些乡绅的势和与影响，在地方上大力扶持保甲长以为牵制，但经过了太平天国运动的一翻动乱，地方势力又有了抬头的征照。巢灭发匪之时，也我是乡绅名士出力最多。

    这些人自己出资兴办团练，或者出资支持一些地方实力派兴办团练，渐渐的地方乡绅便有了影响一方政策的名望。钟道远自不敢得罪了唐家，又不想自己的儿子因此错失了拜得名师的好机会。由其是刚刚以翻交谈，他又得知唐老太爷之所以跟自己抢风头，也是为了给他那砖块头的孙子请师傅。

    这一下，钟道远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略微沉吟，只得越众而出，对欧阳中鹄道：“欧阳先生，实不相瞒，钟某亦是仰慕先生才华，想让犬子随侍先生左右，也好日夜聆听教诲。如能收录，哪怕晨昏为先生打扫庭院亦所不惜。”

    “这个。。。”欧阳中鹄这才刚刚登岸，这就上演了一出争师大戏，他也是搞不懂状况的人，因此心中有些犹豫。这两家，一个是浏阳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子弟，一是新晋的四品大内采办，赐穿黄马褂的朝廷命官。他有心推脱，好两边不得罪，可是这当面推辞还是要扫了钟道远的面子。

    李仲维在这浏阳为官数载，亦知唐家不是好惹的家族。可是钟原原是这浏阳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小神童，再加上他听钟道远说钟原最近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只知道摆弄些奇淫巧技，害怕这么一个大好的苗子，就要因此埋没了。有心为钟道远说上一句好话，便笑呵呵地上前道：“欧阳先生刚刚归乡，这拜师之事也不在一时。不过这位钟大人的公子，先生当年也是知道的，确实是个好苗，如果先生方便，不若就收下了吧。也算是为浏阳培育项才不是？”

    县太爷都发话了，其余事不干己的人自是大力奉诚。什么先生博学多才，不吝赐教；什么先生名贯乡里，教化四方等等等等，乱七八糟，听得钟原都快忍俊不禁了。不过欧阳中鹄倒是被李仲维提醒，想起钟原来了。他虽没见过钟原，却是也曾听说过这个三岁便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倒背如流，六岁就博览群书，声称已知四书五经要义的小神童的大名的。

    “原来这位小公子就是我浏阳名振一时的小神童呀，呵呵。。。”欧阳中鹄不怎么理会那些没边没际的奉诚话，倒是对钟原起了好奇之心，笑着向钟原招了招手接道，“在下早就听闻小公子的奇闻趣事，今日得见，实在不胜荣幸。不知道小公子为何要拜在下为师呢？”

    呃！不是吧，这就要开始考较我了？钟原对于有些戏剧性的一幕，原本不太在意。还以为今天算是错过了拜欧阳中鹄为师的机会了。这个时候，倒是对刚刚得知的，被后世人称为“浏阳二杰”的唐才常更感兴趣。

    唐才常字伯平，号佛尘。拿他那砖方四正的脑袋来看，还真有点少林方丈的架势。只是钟原却知道，这位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家伙，却是在清末起义军领袖之中享名一时。他自维新变法失败便远走他乡，曾往日本以及南洋集资，回到上海后，自办了“正气会”，后来改称“自立会”，对外声称“东文译社”

    后来他又组织“富有山堂”作为自立会与其他会党联系的组织，他仿哥佬会的模势，广发“富有票”与会党取得联系。在两湖地区，他就发放了两万多张富有票。而他自己组建的自立军，入会者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余人。可谓是众起义军之中的佼佼者。

    除此之外，唐才常于外交事务方面也有相当惊人的表现。一九00年，八国联国侵入大清。当中南方的众多督抚都暗中与洋人搞什么“中外互保条约”。唐才常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便以反对清政府引义和团排外为名在上海的张园举办了名为“中国国会”聚会，宣称：“保全中国自立之权，创建新自立之国。”

    他强烈拒绝承认满清对中国的统治，却又一再要求请光绪帝复辟。这一点也正是当时中国大多数革命者为之矛盾的一面。既对当时的满清政府不满，又寄希望于政府能够能过改革变法来达到自己富国强兵，驱除洋夷的目的。

    对于钟原这个想在清末有一翻作为的“有为青年”来说，唐才常那人数达十万之众的自军，不能不能说是一支足够引起他注的力量。他正盘算着怎么跟这时才六岁，嘴里还捧着零食吃的唐才常搭上线，说上话呢，哪知道欧阳中鹄这位名振浏阳的大才子就开始对他考较起来了。

    作为新世纪的有识青年，钟原自然汉有像那些装腔作势的乡绅一样俗气，说什么，先生博学多才，小子仰慕已久，早盼能够为先生拂尘扫叶，执笔研墨之类的俗套话。可是想说出点别出心截的话来，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跟他说，您老是浏阳教育改革的先驱。我是看在您老不拘于一格，通于创新，所以才想来结识一翻的？

    这话要是说出来，没准当场自家老爷子就会当自己心魔入体，直接一掌拍死。钟原扭扭捏捏，眼睛左顾右盼，脑子里千回百转，沉思良久，这才吞吞吐吐作揖道：“小子近来尝听闻夷每益欺我华夏，顾常思及此心有戚戚。得闻先生对洋夷之学颇有建树，顾生拜学之念，万望先生不嫌小子愚顿，收录小子。”

    这一翻话，直令欧阳中鹄大感意外。他没想到一个仅仅九岁的小孩子居然就已经开始忧思国家安危，百姓苦难。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开始专研算学，但是也对洋人的所谓科颇感兴趣。因此钟原的一翻话顿进令欧阳中鹄好感顿生。

    钟原见欧阳中鹄满意地对自己笑了笑，不由心里吁了口气，暗暗地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直道侥幸。他可是知道这个时候的欧阳中鹄还是封建礼教下的书生，这么一翻话出来，也是搏搏。看看是不是他真如历史上说的那样目光与观念不拘泥一格。不过现在看样子，自己好像是搏对了。

    这边钟老爷子见儿子一翻混帐话出口，还以为这次拜师的打算就要打水漂了。这年代，哪有读书人成天价想着洋人那些不切实际，又不能升官发财的鬼画符。儿子这一翻话要是让欧阳中鹄起了不屑之心，那莫说现在了，就是以后，也别想迈进他欧阳家的大门了。

    可是一翻察颜观色之下，钟道远居然发现欧阳中鹄不但不生气，反而好像很赞赏儿子的表现。顿时心里底气壮了许多，对唐老太爷眼色也带着些许得意之色。唐家老太爷，眼见着欧阳中鹄的神情，怕是马上就有收下钟家小儿的打算。那怎么能成？自己的孙儿怎么说也是聪明灵俐之辈，怎么能让钟家小儿抢了头彩？

    唐老太爷双眼精光乱冒，一手撸着花白的胡子镇定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吞吞地道：“欧阳先生，钟原这孩子确实不错。可是我家才常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孩子。在家里那些教书的先生都夸我家才常知书达礼，聪明好学呢。若是先生不弃，我家才常也愿随在先生身边做个书童，聆听教诲，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其实这时候，那些赶来迎接欧阳中鹄的乡绅，有的早已经告辞离去，有的便是各自站到了一起私下里说些小话，对于钟唐两家的夺师大战，他们没什么兴趣。这时候唐老太爷发话了，那些讲着小话的人，也立即停了下来，拉长了耳朵，想听听这场夺师大战到底谁胜谁负。

    欧阳中鹄听过了钟原的一翻话之后，心底里确实对他有些动心，可是唐家的面子，他又不好不顾。自己刚刚回乡，明年还得奉命上京诚参加测试，他估摸着，在家里呆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想想两家的面子都不拂了。略一沉思，便谦逊道：“既是唐老员外与钟大人如此看重，中鹄岂敢再托大？”

    “只是。。。”他两边不得罪，双双应承了下来。唐老太爷与钟道远刚刚把心放下来，彼此暗哼了一声，捌过头去，谁也不理会谁。欧阳中鹄的这一声“只是”，又把两人的心提了起来，倾过耳来仔细听他下文。见如此，欧阳中鹄不由好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只是中鹄明岁便要往京城一行，怕是不能尽心为两位小公子教学了。还望两位海涵！”

    唐老太爷与钟道远一听，原来是这么个原因，不由心里又是松，双双摆手笑道：“哪里哪里。欧阳先生百忙之中能够抽出时间来教诲小儿已是我等万分荣幸，岂敢有责怪之理？”他们现在拼的可不是欧阳中鹄能够把自己的晚辈教什么样儿了，而是开始拼面子了。只要能今拜到欧阳中鹄的门下，哪怕他明天就要去京城，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至于两个当事人——钟原与唐才常，更是无关紧要的事。于钟原来说，他来拜欧阳中鹄为的只是今后能够结识下谭嗣同。而唐才常，他原本就被家里灌输了封建礼教的思想。老爷子为他请什么老师，会教他多久？这都不是他能够管的事情？

    这样一来，大欢喜的结局。新晋的名流钟老爷没有丢面子，老牌的大乡绅唐老爷子如愿以偿。这站在渡口上这么久了，风大天凉了，也该散了。李仲维这个县太爷终于又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只见李大人笑呵呵，双手作揖不停地道：“哈哈。。。如此甚好，本官相信，经欧阳先生一翻教导，两位小公子必当能够成为我浏阳的楚翘，扬名乡里，甚至扬名天下也是有可能的。现下欧阳先生舟车劳顿，想也累了。还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可好？”

    四下里，一众早就有些不耐两家争夺面子的乡绅顿时一阵附和，拱拱手，纷纷道别而去。欧阳中鹄一早上也为这唐钟两家的明争暗斗感到无奈。李仲维一说，正好借个台阶下，忙不迭施礼道：“李大人说的是，劳烦诸位迎接中鹄，不胜荣宠。中鹄刚回，家里尚有些琐事还要处理，不敢再麻烦大家了。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唐老太爷与钟道远发话，转身去了。如今两家得了欧阳中鹄的应允，他既无意再留，两人也不好强留人家。只是这一场好好的欢迎之事，变成了两家夺师之争，确有些伤风化。唐老太爷本对钟道远花钱买来的一个官职不屑一顾，今又被钟道远搅了好事。待欧阳中鹄一走，他也对李仲维礼仪性的施了一礼，牵着还在啃什么东西的孙子唐才常愤愤地离去了。

    唐老太爷不理会钟道远，钟道远自也懒得理会坏了自己好事的老头子。只是顾及唐家在浏阳的影响，不好跟他闹翻而已。待唐老太爷去得远了，这才苦笑着对李仲维道：“李大人，一场意外，倒是让大人见笑了。大人政务繁忙，钟某也不缠扰大人了。这就告辞！”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