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闯大清 第023章 跟你合作（下）

(88106 www.88106.info)    夜沉寂得可怕。兴隆客栈里已差不多人去楼空了，楼下食厅的西北角上却仍有两位中年男子沉默地对坐着。摇曳的灯光时明时暗，偶尔灯芯燃尽之时，灯芯处便会爆开一朵灯花。“啪啦”一声，即使在这空旷的大厅里也可以让人闻听得清楚明白。

    兴隆客栈最后的两位客人——胡雪岩与王有寿，一样地面对着沉静摇曳的灯火沉思着。胡雪岩单手撑着略显发福的下巴，双眼时而眯成一条缝，时而又是难以决择地彷徨。王有寿比起胡雪岩的神情来，却要简单得多。他白瘦的脸上显得无比沉静，唯一双精光闪耀地眼睛，如流光一般不停的流转着。

    此时，钟原已经走了。可是虽然他的人走了，却带给了胡雪岩与王有寿无比的遐想。国外的危机已经带给了江浙财团重大的影响了，许多有实力的财团面对朝廷无计可施的局面之后，已经开台自救了。这其中就包括了钟原对他所说的增加出口商品的种类。王有寿现在所想的问题是如何可以让江浙财团联合起来，向朝廷施加压力，迫使朝廷稍减出口商品的子口税，以降低大清商品在国外市场之中的竟争阻力。

    而钟原留给胡雪岩的问题却要严重得多。由于对自己仍缺乏信心，钟原也不敢提出与胡雪岩在这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之中展开全面的合作。毕竟自己是空白套白狼的行为，就算再狂妄自大的人，也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前途交给仅仅只一面之缘的小屁孩的手中。钟原向胡雪岩提出以钟家世代制造烟花的工艺秘方为抵压，向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借贷十万两白银。

    并且，钟原以今后所得利益的百分之三十为酬劳，将这十万两白银又交回到胡雪岩的手中，请求他代自己管理，尽量在上海、江浙等地收购面临破产的洋人工厂以及洋人无法售出的钢铁建材等商品。这是钟原的一次赌博，赢了，他便有了正式进军未来的资本。输了，他将一无所有，遗憾终身。

    虽然十万两银子，对于财大气粗的胡雪岩来说，并不算什么。仅管，十万两银子能对钟原今后的计划起到的作用也很小。但是胡雪岩沉默了，他不是害怕了。说这话，十万两银子，以胡雪岩的性格作风，就算白送给钟原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胡雪岩却对钟原的胆魄以及钟原所描绘出来的蓝图所打动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钟原所说的是事实，那么那将会是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一旦投入进去，一个不小心必将头破血流，回天无力。

    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往往胆子大的赚得盆满钵满，胆子小的，谨小慎微的人却总是反反复复，毫无起色，甚至被饿死的下场。胡雪岩并不胆小，以他在商场经历了的经验与老练，此时还有谁敢说他胡雪岩是胆小鬼？

    胡雪岩之所以犹豫不决，在于他对钟原的不信任。钟原太小了，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有这份见识吗？他的眼光又有几分是对的？他倒对于钟原的身世背景毫不怀疑。虽然钟家只是地方上的一地豪强，但钟道远毕竟有官商的身份，而且还是好友左宗棠的老乡，只要到时候派人一打听，钟原的话便无所遁形了。胡雪岩既对钟原的见识有所怀疑，又对钟原的计划心动不已，心里面千回百转，生平第一次，他胡大老板表现出了慎重的神色。

    “雪岩还是对钟家小少爷的话有所疑虑吗？”结束了长长的思考，王有寿带头打破了沉寂。

    兴隆客栈的店小二已经开始打扫客厅准备打烊了，两个不能在这么默坐下去了。胡雪岩收了所有的心思，望着王有寿苦笑道：“这小公子不简单呀。我胡雪岩商海风风雨雨经历不知多少，从来不知道‘犹豫不决’四个字怎么写，今天我算是阴沟翻了船了咯！”胡雪岩呵呵笑了几下，拿起一杯早已变得冰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接道，“说实话，不疑虑那是假话。谁会把这么个小孩子的话当真呢？可偏偏我胡雪岩一向信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对他的计划还是心动不已的。”

    “那雪岩兄是决定跟这钟家小少爷一起赌一回了？”王有寿接着问道。他知道胡雪岩的为人，明知山有虎，只要有利可图，哪怕危机万分，也要偏向着虎山行。胡雪岩能被一个小孩子的话打动，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也不尽然！”胡雪岩不确定地道，“虽然这小家伙说的话，有理有据，而且有些东西，王兄也在美国有所耳闻。也不是全然不可信的。只是这一次怕不是一般的赌局啦。呵呵。。。他倒好，阻止了我屯积生丝、棉花算是救了胡某一次，却又丢出个更加危机重重的计划来，吊我胡某人的味口。这还真是‘江山代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呀。胡某老啦，真是老啦！”

    “哈哈。。。这倒是王某之幸了。十几朋友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雪岩兄服老呢！看来，钟家小少爷就凭这一点，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呀！只是这钟家。。。”王有寿打趣地笑道。胡雪岩在江浙一带呼风唤雨，连洋人的老虎屁股他敢去摸摸，要想他服老，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若说，先前王有寿对于钟原小小年纪便能有那么一翻见识，心中感佩，那么现在他倒是真心地有些喜欢这个不知可畏的小家伙了。只是他对于钟家一直是不曾有过耳闻的，因此对于钟原的身世却是有所怀疑。生怕这是胡雪岩的商场对手摆的一出龙门阵，故此一再提醒胡雪岩。

    胡雪岩被老友打趣了一阵，也不在意，摇头笑道：“钟家的事情，胡某倒是不担心。那可是左大人的同乡。老父亲钟道远十年前得封了四品顶带，领皇室烟花采办之职。不过此人比起他儿子来，就要胆小怕的多了。十年下来，钟家也不见有多少进展，只是个守成之主。没想到他倒是有个如此有胆识的儿子，真不知钟家祖坟什么时候冒的青烟？不过要说这就下决心跟个小孩子拼了老命赌一场，胡某可是有贼心却难有贼胆呀！你看，胡某是不是老了？哈哈。。。”

    “哈哈。。。雪岩倒是个性子一点没有改。那雪岩兄的意思是？”王有寿也笑了笑，这才疑眉问道。

    “事关重大，胡某也要先思虑一翻再作打算。要拼老命，也得让老夫知道知道为了什么去拼老命吧？总不能让老夫逍遥了半辈子，临老了，死不冥目呀！”说完，胡雪岩便作势起身，抱拳对王有寿道，“胡某这就先回去，待我书信一封快马将之程送给左大人处之后，再做安排。这就告辞，有失理之处，还请王兄多多担待则个！”

    “雪岩兄既有要事，王某自然不便久留。明日王某也要赶回江浙与众前辈们商议一翻，雪岩请自便！”王有寿起身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胡雪岩要书信与远在陕甘的左宗棠商议。且不说胡雪岩的身后便是掌西北一疆的大吏左宗棠。就是适才钟原为胡雪岩画出来的一幅画，胡雪岩也必需与左宗棠取得联系才行。事关重大，这可是李左两家明争暗斗之时的一块丢下静水之中的石子，胡雪岩怎么能不急？可以说，他胡雪岩有今时今日的身家与地位，与左宗棠是分不开的。左宗棠一日不倒，他胡雪岩便可一日高枕无忧。他帮左宗棠也是在帮自己。

    钟原为胡雪岩画了的一幅画并不优美，也不复杂。那只是一把步枪，一把无论外形，还是质量都比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设计的第一枪都要好的步枪——毛瑟九八式步枪。后世在民末响彻中国大地的精典步枪——中正式。

    只是他并没有像画汉阳造一样，将所有的数据一一罗列在画上，而只是仅仅在画的一旁写了一行小字：“此枪为五连连射之快枪！”仅仅只是这一句话，短短的不足十几个字的话，令胡雪岩心惊不已，同时也感到一股暗喜由然而生。如果此枪当真能面为现实，那么左宗棠的老湘军一系在与淮军一系的争夺之中必将取得上风。

    夜色仍浓，胡雪岩却只身一人，迈步于安静无声的街上。王有寿望着急急离去的胡雪岩，在原地又寻思一阵，摇头感叹了一回，也独自迈步上了楼，到自己的客房之中休息去了。

    此时此刻，令这两位在江浙一地风声正紧的大人物又是摇头兴叹，又是疑眉犹豫不决的罪魁祸首，钟原钟大少爷却正孤枕难眠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前想后。他已经尽力了，甚至为了增加说服胡雪岩的心意，他连自己的拿手绝活都拿出来了。只是到了最后，他仍无法得到胡雪岩的正面回答。

    钟原知道，影响着自己滔天大计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便自己年纪过轻，不能令任何完全信任，还有一点就是，他与胡雪岩只是初识。试问一个与人刚刚相识的大富商，怎么可能把全部的信心都放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身上？

    虽然钟原心里很急，但他表面不能表现在得太过急燥，这样只能令人更加不相信他的目光见识。他必需要等。至于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够主宰的了。客房外万物俱静，胡雪岩与王有寿的一翻谈话，他是无法听到的了。同样，他无法知道的事情，还发生在他的老家——浏阳。

    自从刘四虎与李仲维一起主导了一出大戏之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安排建厂，搜寻人手，购买机器，造桥修路等一系更的繁琐事务了。钟道远与钟原刚刚进入长江之时，刘四虎的巡防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让得偿所愿的刘四虎大感危机临头。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但是往往有时，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所引发的效映却会如同海上的滔天巨良一样，令人不可预测。这一天，正在铸造所带着一班大小铁匠挥汗如雨的打造着新式步枪所需的各种零部件的熊十八突然被自己的一个小徒带来的一个消息振惊了——他的一徒头一天晚上，悄悄地从巡防营跑了，去向不明！

    浏阳巡防营私铸火枪的事情是被告之最为秘密的事情，任何与此事相关的人都不得随意出入营所。可是这名熊十八的徒弟却突然趁人不备溜出的制造所，将会带人怎么样的后果？熊十八不知道，他也不敢想像。

    当时熊十八也顾不那么多，放下手中的活计，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跑去找刘四虎商量了。熊十八想起这名偷跑掉的徒弟，是他前一天，因为一点小错便重重责罚过的。成天的担惊受怕之下，熊十八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名徒弟居然会背自己的偷跑掉。

    一听到此消息的刘四虎同样心惊不已。他带着人在浏阳城里城外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保关于这名偷掉的铁匠学徒的消息。之后，熊十八回到自己在军营里的住所，发现那份钟原留给他的步枪图纸不见了。他这才感到事态到底严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将事情报告给刘四虎知道之后，刘四虎面无表情。将分散在浏阳的人手都招了回来。新式步枪的图纸不见了。十有八九被那名学徒偷走了。这份图纸是熊十八赖以为生的宝贝，也是巡防营上下最大的秘密所在。这份东西要是被公之于众。那么整个巡防营都会被逼到绝路上去。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熊十八的这名学徒挟恨盗走了图纸，至于他将如何处理这份图纸，已经不是刘四虎与熊十八两个人能够知道的事情了。再在浏阳大肆搜寻这名学徒已经毫无意义了，不但如此，如此大规模的寻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徒，反倒会引起不相关的人的怀疑与注意。

    于今之计，只能够先将事情瞒下去，一面暗派人四处寻找这名学徒。刘四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这名学徒跑到了哪里，只要找到了他，搜出了图纸。那么这名学徒就必需永远消失，甚至。。。

    一场看似不大的风波被刘四虎与吴江等人按了下去，但是就因为一份小小的图纸，却引起了更加巨大的风波。风平浪静多年的大清王朝因此又开始了风波暗涌，各方势力明争暗夺的大战。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