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风云落幕 第九章 情归烽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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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夜袭落幕,白昼来临,军营里,战士纷纷归帐,整个一天里,伤残的士兵源源不断,军医都来不及一一治疗,雪地上,不停有受伤的士兵发出阵阵哀嚎。

    毡帐内,炭火温暖地晃动,一位上了年纪的军医正收拾着药箱,他刚为营中主帅包扎完伤口,现在准备去其它营帐探视伤员。

    白色的纱布缠在军人年轻健硕的身躯上,他的肩膀后背都有很深的伤口,刚包扎完毕,上昊便从床榻上站起,取下了横木上挂置的戎装。

    “少帅这是……要出去么?”老军医诧异地询问。

    “嗯,我去看看尧城的情况。”上昊淡淡回答,一边换上了冰冷的戎装。

    火光悠悠照亮了军人的容颜,他的脸色因受伤而变得苍白,令他看上去更俊秀了几分,少了往日冷酷铁血的威严。

    原来这个统领三军的男子不过是个未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老军医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他来。

    一直听说都城来的元帅年纪不大,但老人始终没有想到他才二十几岁,而且外表很出众,只可惜从了军便等于一脚跨进了棺材里,生死由不得自己作主。

    想到这儿,老军医忍不住摇了摇头,背起药箱走出大帐。

    账外的飞雪渐渐停止,伤员们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篝火边,因为伤痛而低低呻吟着,老军医慢慢向他们走去,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是在人生的鼎盛年华里用生命去奋斗,但愿他们每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衣锦还乡。

    尧城东侧,高耸的城墙被钩车钩得坍塌了无数,乱石弃瓦堆叠在地,放眼望去,景色一派荒芜萧瑟。

    银黑两色的军靴踩过碎石密布的雪地,发出阵阵磕碰的声响,军人的步伐很沉,很稳,身姿也依然颀长挺拔,他一路涉雪而来,戎装外披着厚重的皮裘。

    尧城的破损并没有想像中厉害,路训果然很有作战头脑,军人薄唇微扬,笑意锋锐,他缓步而行,墨色的长发用暗金色的缎带束起,长长的垂落在风中。

    冷风吹起了军人的额发,病态的苍白令他英挺的五官愈发秀气了几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么?”

    高处,女子的声音清柔动听,好像飘零的雪花。

    上昊转身,抬起头。

    她就坐在残破的城墙上,只穿着一袭单薄的深紫纱裙,轻柔的裙袂遮没了她的脚踝,紫纱飘飘荡荡。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看着寒风肆虐瘦弱的女子,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到这里来……”诗雅露出了淡而疲惫的笑容,然后望着他,柔声道,“走着,走着,我就到这儿来了……”

    “你快下来。”他的语音没有起伏,人却大步向城墙走去。

    “我不下来。”诗雅轻飘飘的坐在城头,紧靠着凸起的砖墙,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之后又藏着很淡的哀伤,紫衣丽人兀自抬头仰望着无垠的苍穹,浩瀚的星空,“你说,如果我一直坐在这里,让风吹着,会不会变成一座雕像?”

    她迎着风淡淡的笑,清浅的笑容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看着她的笑,军人的心忽然一空。

    这种得柔软的感情总在见到她时无法控制的流淌,上昊踏过遍地交叠的乱石,往高处走去,他想把她拉下来,可她却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你别想来拉我下去,你再过来我就走了。”

    此言一出,上昊果然停下了脚步,他不想让她走。

    “嘻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见他不再靠近,诗雅满意地纯纯一笑,明亮的眸光里却涌动着哀伤。

    风吹过荒原白雪,深蓝的天幕笼罩着静谧的大地,残破的城楼边,无言的感情随着风弥漫在荒凉的废墟上。

    “你看,天地多么浩大……”紫衣女郎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几十里白雪尽收眼底,她已冷的麻木,却还是执拗得不肯下来,“这世界这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的声音很轻柔,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像个苍白美丽的幽灵。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一旦她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必然是遇见了伤心的事情。

    她慢慢收回了目光,眼波轻扫着城头下的军人,轻悠悠道,“以前我一不高兴就往家跑,那里有父皇,母后,还有姐姐……”

    诗雅叹了一口气,她望向遥远的天际,好像只有天空的广阔才能排遣内心的愁绪,“现在呢?我还是会伤心,还是会难过,可却再也没有家来让我疗伤。”

    家,她的家,女子流露的悲伤如同尖利的匕首,冷冰冰的刺入了军人的内心。

    再坚硬的心墙也会有缝隙,没有人拥有绝对的坚强。

    “你不会没有家,你还有我。”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回答,他看她的目光始终很沉,很柔,如磐石一样坚定永恒。

    她抬起眼,眼波流转于那人阒黑的眸。

    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而她也总是习惯从他的眼睛里寻找那份深浓的感情。

    这样的默契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达成,有时真爱确实不需要太多语言来表达。

    诗雅的眼眶在寒风中渐渐湿润起来,她的浑身冰凉,只有这泪水还是温热的,“你就在这里看着我,看我慢慢在风中变成雕塑,好不好?这样……我即使死了也有人陪着,不会觉得寂寞……”

    “你不会变成雕塑,也不会寂寞。”军人的内心一阵悸动,眼里有波光闪过,他又往高处走了几步,但生怕她会消失,又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自怨自艾,“我说了,你还有我。”

    “你?”她含着泪笑了起来,泪光掩不住凄怆,“是啊……你是我丈夫……可是,可是以前……你为什么会娶我?”

    军人的步伐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神寂静深邃如幽深的古泉,“因为我喜欢你。”

    很简单的理由,可她却不信,“喜欢我?为什么?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根本不讨人喜欢,你不过是同情我罢了。”

    “我不会因为同情而随便跟人成亲。”上昊不假思索地反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感情会给她这样的错觉,说完了第一句,他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以为……我以为你明白。”斟酌着用词,素来果决明断的军人此时竟不知怎么连贯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沉默了片刻,他好像在极力回想着什么,很久才重新开始说话,“可能……可能是因为你能让我高兴吧……”

    一丝极淡的笑容从他的脸上闪过,“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很高兴,没有人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他认真又为难的表情,诗雅忽然笑了,眼里却还含着未干的泪,她凄凄道,“可现在,我只能让你难过。”

    “让我难过的从来不是你。”飞雪沾上了军人漆黑的发,冷俊的容颜柔和下来。

    这万丈红尘里,真正能伤人的都是无常的世事,怨不得你,也怨不得我。

    “即使这样也没有用了……”诗雅苦涩地牵动嘴角,“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女郎的眼神微变,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耳边又回荡起那句让她恶心至极的话——

    “人们都说你是个天生的biao子,可怎么现在却像个雏妓?”

    这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他也一定听说过,在他心里,她恐怕早就不是从前那纯洁美好的化身了。

    “知道么?这世上有种女人比biao子更贱,那就是天生的biao子。”说着,她迎着寒风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眼泪一连串地落了下来,“恶心……真恶心……”

    讷讷重复着,诗雅忽然弯下腰,空空的胃收缩抽痛,难过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上昊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快步走了上去,一把将女子从城墙上抱了下来,诗雅蹲下身,胃里阵阵绞痛,他解下身上的的裘衣裹住单薄的女子,然后用力将她抱在怀中。

    女郎靠在他胸口闷声恸哭,释放着压抑许久的痛苦,她的泪水太多,却怎么也洗不尽灵魂深处的悲哀,所谓生不如死,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是那么看我的?是不是……”她抽泣着一个劲儿地询问。

    “我没有那么想过,你不要胡思乱想。”上昊抱紧了她,如今他能给予的也只能是这样沉默的慰藉,“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我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军人轻拍着女子的削肩,语音很平静,目光却很柔和。

    “真……真的?”她的啜泣渐渐停止,带着满脸的泪痕仰起头望向他。

    “真的。”见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军人的冷俊的容颜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以为你不会介意那些话,没想到你还是会往心里去。”

    “我也以为我不会在意的……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诗雅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

    上昊唇角微动,目色温和,“说你没有变,你还真和从前一样,像个小孩子。”

    诗雅破涕为笑,洁白的脸庞憔悴不堪,“是呀,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高兴可以回家,我现在也很想回家……”

    上昊看着她的泪颜,笑容转为无奈。

    家,仔细想来,他也不曾真正有个家。

    连自己也没有的东西,怎么给予别人?

    诗雅却没有理会那么多,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对他,她总是充满了信任和倚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她闭上眼在他耳边细语呢喃,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是全心全意地去感觉这难得的温暖。

    熟悉的馨香萦绕着冰冷的军人,他低下头埋首于女子的颈项,雪白的发丝缱绻着占据了他的视线。

    风雪里是紧紧依偎的两人,他们都只剩下了彼此,没有别人,只要他们在一起,那就会是一个家。

    仿佛明白了什么,上昊揽起女子的裙裾,将她横抱起来,然后大步向城楼下走去。

    诗雅任他抱着,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你带我去哪儿?”

    “回军营。”他柔和地注视着怀中的女子,“难道你想冻死在外面?”

    “你就这样带我回去,不怕别人说你闲话么?”

    “说我闲话的人还少么?”上昊无所谓地笑了笑,可继而又收起了笑容,似乎突然顾及到什么,他停下脚步,“你不愿意去军营?”

    众所周知,军营里的女人只有一种,他这样抱着她进去,难免会有人看低她。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诗雅靠在军人怀中,甜甜笑道,“也只有你把我当宝贝,在别人眼里,我大概和军妓也差不多吧。”

    “你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军人剑眉微轩,不满地反问,又不悦地继续道,“我发现你很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看你……又凶了……”诗雅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这性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没有凶你。”上昊苦笑不已,在她面前,他永远也严肃不起来。

    诗雅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轻笑起来。

    “怎么了?”

    “我想到以前我怀疑你去喝花酒的事了。”诗雅笑盈盈道。

    从前,她住在元帅府的时候,上昊因为公务繁忙,又身份特殊,晚上时常会有应酬,有一次他回来晚了,便见她一个人坐在门外,靠着柱子睡着了。

    上昊当时将她抱回逸云阁,刚放下她,她便惊醒了,睁开眼看见他后便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

    上昊一头雾水,问了很久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真相,“她们说……你……你去喝花酒了……”

    诗雅那时终日在逸云阁里无所事事,本性天真单纯的她很快就被两个伺候她的丫头给洗脑了。

    “喝花酒?怎么可能?”上昊只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奇怪,这丫头恐怕连世上有青楼也不知道,怎么会懂喝花酒这种事?

    “你不要听人胡说,那不是真的。”他伸手抹去少女的眼泪。

    诗雅当时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马上又留下了眼泪,这次哭得更伤心了,“她们还说……就算我问了你……你也不会承认的……你背着我跟别的姑娘好……”

    上昊百口莫辩,他立刻怀疑到那两个世故的丫环,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线,“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被他看出了端倪,少女紧张起来,她眨了眨泪光闪闪的眼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没人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领悟的……”

    说着,她还有模有样地酸溜溜道,“男人都是一样的……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上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才见过多少个男人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居然还说是自己领悟的,撒谎都不会撒。

    于是,他胡乱又温柔地抹去少女的泪水,握着她纤细的皓腕,将她拉紧,现在他有必要好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上昊表情认真而冷然地开口,“现在你听好了,首先,我没有去喝花酒,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其次,以后除非是亲眼见到的事情,否则不要轻易相信;最后,除了你,我不要别的姑娘,也没有背着你跟别的姑娘好,知道了么?”

    其实这番话如果换个方式,换个语气来说,或许可以变成一番甜蜜的情话,可惜上昊自小从军,不苟言笑惯了,硬是把好端端一番柔情蜜意说得像军令一样条理明晰,不容抗拒。

    诗雅当时怔怔地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眼睛眨着,眨着,泪水又泛出来了,“你生气了……好凶……”

    上昊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表情可以再柔和一些,可惜现在已经晚了,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他很想跑出去捅自己一刀。

    “不是……我没有生气……”军人语无伦次起来,只能伸手拥抱她,又吻了吻她脸上的泪水,少女在他怀中慢慢收起了眼泪。

    在那段日子里,上昊发现她很有意思的一点,每次她不开心,只需要抱抱她,她就会自行恢复。

    上昊抱着她,一直到她自动修复完毕才重新开始解释这个问题。当天晚上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天真感性的老婆相信,他真的没有去喝花酒。

    “以前我这么烦人,也亏你有那耐心哄我。”雪地上,他抱着她走向军营,往事的回忆总是充满了欢笑和泪水。

    “你虽然有些想法很奇怪,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所以我也没觉得烦。”飞雪落在军人的戎装上,他笑了,“而且,你好像很喜欢别人抱你。”

    “嗯?”诗雅仰起头,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看到上昊脸上的笑意,她才像孩子一样脸红了,“我可不是随便让人抱的,别人想抱我还不让呢,不过……”

    她还是笑眯眯地承认,“拥抱很温暖,也很美好,不是吗?”

    “嗯,是。”上昊由着她说。顺势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

    很快,军营便到了,簇簇篝火边围聚着谈笑取暖的将士们,上昊明目张胆地抱着诗雅走入军营,立刻引起了阵阵骚动。

    现在的将士们闲来无事,见他们素来不近女色的主帅忽然抱了个姑娘回来,个个兴奋得要命,大片大片地围拢过来,开始大声调笑起哄。

    诗雅将脸埋在上昊怀中,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还从没应付过这么大一帮男人。

    两边不停有战士围聚过来,很快便闹哄哄的堵住了上昊的去路。

    “你们一个个闲得发慌是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挡我的路。”上昊只能冷叱着这群兴奋的士兵,他知道带她回来会引起一些骚乱,但没想到群众反响这么激烈。

    听上昊这么一说,战士们立刻心领神会,他们好像听出了第二层含义,纷纷会意地散开。

    “不要当少帅的路嘛……”

    “是啊是啊……咱们别搅了好事……”

    “哈哈……少帅好艳福啊……”

    ……

    上昊懒得理这群想象力丰富的士兵,抱着诗雅径直往军营里走,路过路训的军帐的时候,只听到他在里面慷慨激昂地大呼小叫——

    “什么?有人说我死了?!”

    “什么?还被乱刀捅死了?!”

    “丫丫呸的!他才被乱刀捅死了呢!!”

    诗雅听着忍不住垂下头轻笑起来,上昊对此也很无奈,自顾自大步将她抱入帐中。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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