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赵总葬礼

(88106 www.88106.info)    位于郊外的市殡仪馆，今天迎来一位几年不遇的重量级人物，煤州市首富、煤州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家、赵氏钢铁集团的赵总八点正将在这里举行告别仪式。大企业家就是跟老百姓不同，殡仪馆比足球场还大的一个院到处躜动着人头，告别大厅门口为每位参加葬礼的准备了整车替代小白纸花的鲜花，院内的花圈更是多的数不清，从大门里一边靠着建筑物开始摆放，一溜环绕着转过来全摆满了，猛一看几乎就是花圈的海洋，大门外光是小轿车至少上百辆，别说停车场，几乎把大门外所有能停车的地儿全占了。现在还不到八点，所有参加葬礼的三五一伙四六一圈都站在院内的树下闲说着话等待着，据说市里四套班子全部过来，市委书记蒋大年亲自为赵总致悼词。

    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一辆红色奥迪从大门进来直接开到了告别大厅门口，车里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自带着一束白玫瑰进去慢慢放到了赵总冰棺前面，跟孩子一起三鞠躬后一句话没有，转身拉着孩子钻进红色奥迪绝尘而去。这一幕满院参加葬礼的全都看傻了，目送着那红色奥迪离开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轰然响成一片。

    这时，建材城孙总看见煤化工集团的钱总一棵树下站着，咧着大嘴打着招呼凑到了钱总那里。

    “老钱啊，真没想到哇，老赵居然金屋藏娇，养着这么漂亮一个美人，还来给他……”

    “别说人家，你老孙肯定也有吧？”

    “我老孙肯定没有，不找那个麻烦，再说，精力也达不到了。”

    “怎么叫找麻烦？人家赵总那是享受，有那么多钱不享受干什么？给谁留着？老婆孩子能花他多少？这不，人一没什么都带不走了，多亏老赵还养着一个，不是这样，老赵辛苦半辈子换来这么大家业可是亏大了。”

    “那女人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孩子来给他吊孝，胆子够大的。”

    “你看你，老孙，你又错了，这不是胆子大不大，人家对老赵有情有意，老赵有福哇，在那边老赵会感到欣慰的，按说老赵一死靠不上他了，那女人还那么年轻完全可以不来送他，可人家就是愿意在这种场合露面。”

    “我觉着她这会露面是故意的，肯定是为了争遗产故意让大家都知道。”

    “不露面就不能争遗产了？那女人搞一个亲子鉴定，官司一打一个准儿，尤其现在有了基因技术，如果孩子真是老赵亲生，到时候肯定得有那孩子一份，如果那女人手里有老赵的遗嘱，那就更有把握了。”

    “遗嘱？老赵突然出车祸，不会留下遗嘱吧？”

    “这就不好说了，老赵是个细心人，提前留遗嘱也不是没可能。”

    “老钱啊，老赵死的有些蹊跷啊，他那么好的车怎么会突然爆胎呀？天气又不是太热？”

    “你意思是有人害他？”

    “这都不好说啊，老赵翻到三十多米沟里，说不定是被炸翻下去的。”

    “你认为有人在他车子底下按放了炸弹？”

    “我是这么猜，可是，现场没查出任何线索，这就不能胡乱猜了，再说，如果车子下面按放了炸弹，偏偏就在九峰山爆炸？时间掌握这么准确，炸弹带有遥控装置吧？否则的话……”

    “老孙哪，你想的太多了，人到出事的时候都是巧的不能再巧，前几天听说高速公路上一起车祸，说是前边一辆货车飞出一个塑料袋，眼看就要落在后面小车挡风玻璃上，当时小车速度超快，司机一下子就慌了，躲那塑料袋时三拐两拐就撞到了护栏上，紧接着小轿车又被弹回车道，刚好后面一辆大货车驶过来，冲着小车就上去了。发生这种事你说巧不巧？老赵车祸说是爆胎，是不是他司机也遇上前面车子飞出东西慌慌张张躲避，七拐八拐冲了下去谁也说不清。”

    “九峰山那儿是山道，车子不会开那么快的。”

    “你不清楚吧？老赵是在急转弯又是下坡的地方出的事，突然路面有个东西，司机一慌，乱打方向翻到沟里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你老孙怎么一直认为有人害老赵啊？害一个人那么容易？不错，我也听说老赵车子下面可能有人按放了炸弹，跟你刚才讲的一样还带遥控装置，我不信，这种东西实际操作起来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编电视剧可以，现实里不可能有，你一直认为有人害老赵，你怀疑谁呀？刚才那女人不可能想要老赵死，除此之外还没听说老赵有什么仇家呢。”

    “老赵有没有仇家不清楚，不过，老赵一死，市外桃源那个项目他就没事了。”

    孙总一提市外桃源项目，老钱脸一下子变了。

    “你老孙什么意思？！老赵死跟那个项目有关系？你意思老赵一死，市外桃源那个项目就轮到我了？说了半天，原来你一直在怀疑我老钱哪？”

    “不是怀疑你，我一直觉着……”

    “你一直觉着什么？不是怀疑我，那你怀疑谁？就明说吧，当时一听说老赵出事，我老钱还真咯噔一下，心里一直捉摸着是你老孙干的呢。可又一想，为一个项目去杀人，你老孙应该不会吧？不错，那个项目咱三家都争着想自己干，老赵跟蒋书记关系最好，书记让他独吞的可能性最大，这一点你我都清楚，大家都做房地产，那么大的项目老赵只顾自己独吞，不给同行留一点情面，大家都盼着他出事这种心态可能有，真去动手把他干掉，还没到那一步。”

    “拿到那个项目，就能拿到数十几个亿的利润哪？听说老赵之前邀请书记去了一趟翠屏山庄，回来就出事了，是不是你老钱探到了老赵又给书记送了几百万，那个项目你没希望了，你这才下的手啊？”

    “好了好了，我老钱没功夫听你胡扯八咧。”

    说完，老钱一转身就走。

    “哎哎？老钱，怎么你也得听我说完，当面怀疑你，实际上我老孙并没有恶意。”

    老钱一听，马上转身又回来了。

    “这么说，你老孙真怀疑我干的？”

    “怎么敢怀疑你呀？你是集团老总，老赵车子下面按放炸弹不可能你亲自去干。”

    “你意思是我下边人干的？”

    “书记还没过来，大家没事儿，也是在这跟你闲扯。”

    “我问你，你有没有证据？你没证据胡乱怀疑顶个屁！你好歹也是个上亿资产的老总，怎么一点法律知识都没有？人命关天，你老孙大嘴巴再管不住也不能乱咬人，你怀疑我下面人，这不是跟怀疑我老钱一回事嘛？你就不想想？还是我刚才说的，给老赵车子下面按放炸弹不是电视剧里那么简单，炸弹哪搞？遥控炸弹哪搞？谁去搞？有了炸弹我怎么给下边人说？告诉下边人你去给老赵车子放个炸弹？然后把他炸死？”

    “我没怀疑你下边人。”

    “没怀疑我下边人，也不怀疑我，那你怀疑是谁？”

    “哎？老钱，你司机叫小毛吧？”

    “……”

    “我司机好像认识小毛，小毛是个体彩迷吧？”

    “你老孙搞什么鬼？今天发现你怪怪的，打听我司机你什么意思？”

    “我司机也是个体彩迷，那小子每周必买四注，坚持好几年了，天天想着大奖，大奖一次没中过，最近几天，他说他收到好多个骗人短信，其中有一个短信，说在某个地方藏着两万块钱让他取去，结果……”

    “结果你司机去了那儿什么也没有。”

    “真让你猜对了。”

    “我司机小毛也收到过这种短信，去了那儿也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年轻人想钱真是想疯了，天天不干正事，天天做梦都想着发一笔横财，回来一说我把他臭骂了一顿，我说你怎么不长脑子？谁会藏那儿两万让你白捡？”

    “你看你，怎么没理解？那两万不是白捡，给这笔钱很可能是让他俩给老赵车底下放炸弹。”

    “让谁？！让你司机？还是让我司机？”

    “短信我司机小豆也收到了，他们俩通着气呢，所以我才问你。”

    “你老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司机收到一个骗人短信，你就跟老赵车祸联系一起？短信百分之百就是骗人，那地方肯定也没有两万，再说，给两万就去放炸弹？就去替别人杀人？你老孙想象力真够可以。”

    “老钱哪，老赵怎么死的，有没有人给他车子放炸弹，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这番话也是给你提个醒，老赵一死，咱煤州第二富就你老钱了，干这么大事业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人，万一有人给你车子按放个炸弹，你可要小心哟？”

    “你自己小心好了，我老钱不怕，第一，我老钱没仇家，没人害我，第二，车子不能不坐，每天都有事车子定不准去哪里，不可能每次出门都扒在车子底下仔细检查，第三，命大就是命大，寿限没到就是有人想暗算也办不到，命里注定活多久就是多久，该你死的时候，在家一个觉就能睡过去……”

    与此同时，院内另一棵树下吴氏地产的吴总与郑氏地产的郑总凑在了一起，那辆红色奥迪从他们眼前闪过时，吴总郑总跟众人一样也眼睛突然亮起来，看着那女人拐出大门，郑总转脸跟吴总开起了玩笑。

    “老吴，你看人家赵总，有能力哪方面都有能力，人家没声没响居然外面养着这么一个漂亮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不是今天来这送他，还真不知道呢，老赵密保的真够可以，你老吴是不是也没声没响养着一个？”

    “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告诉你呀？”

    “这么说……你还真有？”

    “好了，不要操我老吴心了，你老郑要是有精力，找上三五个谁也没人管你。”

    “操你心也是为你好，刚才就有人议论，老赵死的这么蹊跷，定不准就是这个女人在他车里做了手脚。”

    “老郑啊，说句实话吧，老百姓都有仇富心态，你看这满院子人，嘴上都啧啧啧一个劲儿嘟囔老赵死的可惜，实际不是那回事，如果都把心掏出来，我敢说一百个里头九十九个幸灾乐祸。加上那女人又年轻又漂亮，心里边一忌妒什么话都出来了。告诉你，那女人不可能对老赵下手，老赵活着就是她的提款机，她怎么愿意让他死啊？”

    “不愿意？那女人那么年轻，谁知道她有没有年轻相好，就算没有，也不可能一直让老赵占着，花老赵那么多钱又给他养了个儿子，想甩掉老赵的确不容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老赵死，老赵一死，就是不留遗嘱，有他亲生儿子，打起官司那女人肯定能得到一笔遗产，这么分析，那女人是不是有想让老赵死的动机？”

    “哎？老郑，怎么你一直认为是人家女人干的？你是不是在转移视线？”

    “转移视线？你认为是谁？”

    “你老郑也有让老赵死的动机，市外桃源项目你郑总不也在争嘛？老赵一死，最大一个竞争对手没了。”

    “开玩笑！怎么我有动机？我心里还正嘀咕着你呢，那天跟周六在一起吃饭，你提议咱三个各干掉赵钱孙，你吴总没声没响先带了个好头干掉了赵总，你暗中立功不愿意说出来，我老郑理解。”

    “天哪，一句玩笑惹出祸了，不说了，不说了。”

    “老吴啊，”老郑压低声音，“说句实话，你干掉老赵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你老郑什么意思？”

    “不用你自己动手啊，你可以雇个人。”

    “废话！刚我说你老郑，你认为我意思是你老郑亲自干的？你一个老总怎么会去杀人哪？”

    “这就对了。”

    “对什么？”

    “老赵出事这么蹊跷，有人怀疑在他车子下面按放了炸弹，我分析这个炸弹是你老吴雇人放的，还记得你给蒋书记送礼的故事吧？雇人最关键就是成交时不跟这个人见面甚至不认识他，你老吴可以把收买这个人的一笔钱，就跟蒋大年送礼一样放到一个秘密地方，接着用一个匿名号码给这个人发短信，这个人收到你短信收到你钱为你去杀人，最后他肯定不清楚你是谁，警方也绝对查不到你头上，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你就把老赵解决了。”

    “哈哈！我算明白了，你老郑这么精通这种杀人方法，老赵出事肯定是你干的。”

    “你俩说什么呢？”

    听到声音，老吴老郑转身一看，周六过来了。

    “周总，你来的正好，告诉你一个天大秘密，老赵是老郑雇人干的，他自己承认了。”

    “什么我干的？你老吴怎么反咬我一口？”

    “没证据说谁干的都没用，咱们三个谁也别怀疑谁。如果老赵真被人暗算，最有可能不是老钱就是老孙，这两个混蛋不但对老赵下手，还想把我周六扯进去，昨天警方电话打到我办公室，询问老赵出事那天下午我在哪儿，跟谁在一起，要我葬礼后去局子里录口供，你俩有没有接到警方电话我不清楚，反正我被怀疑上了。”

    “有这事？”老郑脸突然沉了下来。

    “这次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俩没接到警方电话，背后肯定有人陷害我。”

    “怎么有人陷害你？”

    “这就不清楚了，琢磨半天，也许是蒋书记下的指示，利用老赵车祸借题发挥，故意给我周六找点麻烦，也许是老钱或者老孙背后搞的鬼……”

    米小红前夫的事话赶到嘴边，周六想了想没说，他清楚这时候讲给老吴老郑，什么用也没有。

    “询问在不在现场能问出什么？如果老赵真被炸死，炸弹肯定带遥控，既然能遥控，这个人可以不在现场。”

    “你看你老郑，故意找你事还管你在不在现场？”

    “如果跟那个项目联系上，最有杀人动机的应该是煤化工钱总和建材城孙总，而不是咱们。”

    “你又糊涂了老郑，书记不会让自己人有事的。”

    “六子，蒋大年借题发挥找你事，真正原因，肯定跟咱弄出个大报记那件事有关系。”

    “我也觉着是，这样，先把我周六扯进老赵车祸，就算不找你俩麻烦，你俩也不敢跟着再闹腾了。”

    “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就看咱三个有没有胆子了。”吴总突然冒出一句。

    “老吴又有锦囊妙计了？”

    “就是啊，老吴点子多，说说看？”

    “老赵出事前邀请蒋大年去了扬家岭翠屏山庄，周五下午去的，中间隔了三天周二他就出事了，老赵这次车祸肯定跟他去山庄有关系，你们想想，那个项目干下来能赚十几个亿啊，这次老赵邀请蒋书记去扬家岭，很可能利用洗温泉最后给蒋大年加码，逼蒋大年让老钱和老孙全都放弃，如果老钱或者老孙知道了老赵又送了几百万，他俩怎么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老赵死了。”

    “这么说，翠屏山庄除了你老吴，老钱和老孙都有内线？”

    “老吴，你说了半天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这跟咱有没有胆子有关系？”

    先是老郑好奇的问，周六转动着眼珠也接上话。

    “蒋大年不是找咱事嘛？如果掌握他受贿几百万的秘密，咱就可以……”

    “老吴，你别如果了，翠屏山庄是不是你内线安装了探头？是不是你掌握了老赵送给蒋大年几百万秘密？”

    “我内线没安装探头，我也不掌握任何秘密，不过，我认为老赵跟蒋大年之间肯定有交易。”

    “你认为？”周六瞪着眼问。

    “关键时候，老赵请蒋大年去山庄，说他们有交易肯定信的人多。”

    “你意思是，如果咱有胆子，给蒋大年发个短信，告诉他我们掌握了翠屏山庄老赵给他行贿几百万的秘密？”

    “就是这样，一看到短信，蒋大年肯定害怕。”

    “你老吴疯了，谁敢那么干呀？不掌握确凿证据，别说争那个市外桃源项目，也别说以后还再不再煤州混了，逼急蒋大年，公检法三家一起来找你事儿，到时候不把你弄进去算我周六没说。就算胆子再大，就算掌握确凿证据，也绝对不能对蒋大年那么干。”

    周六脸一变，老吴老赵全没了话。

    恰在这时，蒋大年带领四套班子全过来了。

    随即，满院子参加葬礼的各路人马，都一窝蜂跟着去了告别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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