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完美计划

(88106 www.88106.info)    由于赵氏钢铁在煤州举足轻重，更由于集团赵总跟蒋大年特殊关系，再加上不能让上上下下方方面面产生人一走茶就凉的感觉。办完赵总葬礼，善后有一件事蒋大年必须亲自过问：那就是赵氏钢铁不能因赵总的死而毁掉。

    赵总在世时集团基本分为两大块，钢铁那一块时间久比较成熟，赵总几年前就让他弟弟任总经理全面负责，地产这一块还正在起步阶段，作为集团董事长的赵总不让别人插手自己亲自管理。赵总一死，集团领航舵手显然就成了首要问题。赵总跟他老婆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二十五岁目前在德国留学，学业没完成不说，儿子对他爸爸的事业没兴趣，说是一办完爸爸丧事马上回德继续读书，再说，儿子年纪尚小，加上没一点管理经验，一下子接管这么大的企业不但他妈妈不放心，蒋大年也觉着不是最佳人选，女儿正上初中，就更不用考虑了。这样，在蒋大年的建议和协调下，原来管理钢铁那一块的老赵弟弟接管了全面，老赵老婆接替老赵升任董事长。

    首要问题解决后，蒋大年没想到还有一件事等着他。老赵出事第二天，家属就听到老赵有被害的传言，当时全家一听说就群情激愤了，立刻化悲痛为力量，强烈要求蒋大年查个明白，否则，老赵葬礼无限期推迟。蒋大年迫于家属压力，一面派公安刑侦警介入调查，一面成立说服小组劝说。说服小组费了好大的劲儿安抚，答应不但蒋大年亲自主持葬礼，还要四套班子全部参加，高规格葬礼再加上人死不能复生轮番讲道理，家属这才有了缓口。葬礼一办完，以老赵老婆为首又缠上了蒋大年，蒋大年对老赵有愧他自己心里有数，不能来硬的更不能撕破脸皮。

    于是，今天一上班，就把公安局黄小飞局长叫了过来。

    “小飞啊，让你去查那几个地产老总，结果怎么样？那个时间他们都在哪儿了？”

    “全都询问过了，有的在家睡觉，有的在公司办公室，都有人证明，笔录已经整理好了。”

    “在家里睡觉谁证明？法律上直系亲属不是不能作证嘛？”

    “是啊，那个时间在家睡觉，即便有亲属证明法律上也不予考虑。不过，犯罪嫌疑人有时候找不到不在现场证人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这就是说，有人证明嫌疑人不在现场，这个人肯定不是罪犯，因为他不能分身作案。没人证明嫌疑人不在现场的也不见的是罪犯，只能说这个人有犯罪嫌疑，很可能那个时间，嫌疑人独自一人在现场之外另一个地方。”

    “谁在家睡觉啊？”

    “周氏地产的周总。”

    “周六？！就他一人在家？”

    “是啊，吴氏地产和郑氏地产两老总都在公司。”

    “再查查周六，详细问问他几点睡的，几点醒的，睡前和醒后都干了什么。”

    “好的，我马上安排人去。不过，总觉着问这些没多大意义，姓周的胡诌一通还是抓不住他去了现场的证据。另外，蒋书记，我得提一点个人看法，总觉着调查他们几个在不在现场也是没多大意义，赵总出事不是怀疑有人给他车子下面按放炸弹嘛？如果真是这样，那炸弹肯定带有遥控装置，引爆带有遥控装置的炸弹可以远距离控制，不在现场也能办到。”

    “为什么让你再去查？为什么让你查他睡前醒后干了什么？就是怀疑他在家里遥控。”

    “真要是在家里遥控，周六那小子他能照实说？”

    “你老黄还是公安局长呢，专干这个还得我这个书记指点你？就不能办个搜查证，突然去他家里搜一下？他周六既不是人大代表又不是政协委员，搜一下他家不违法吧？”

    “好的，我马上派人去办。不过……”

    “没关系，你说。”

    “蒋书记，现在技术这么先进，遥控装置不是想像的有一台复杂装置，不知你听说没有？引爆炸弹用手机就可以办到。”

    “手机就可以？！”

    蒋大年早就知道了手机可以引爆，这里当着黄局长，他故意怀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啊，网上就有，国内国外都出现过这种用手机引爆的手法。”

    “说到这，还必须得确认一下，赵总车子是不是真有人按放了炸弹？怎么你们现场一点线索都没查出啊？车子被炸跟自然爆胎能一样嘛？怎么会留不下一点痕迹？炸弹什么材料做的？弹皮呢？你说手机引爆的，那手机飞到了哪？还有，炸弹怎么放上去的？炸弹究竟放到了车子哪一部位？说是右前轮爆胎，肯定炸弹放到右前轮挡泥板那个部位了，那儿怎么固定？难道用磁铁跟炸弹绑在了一起？磁铁呢？爆炸后弹皮和手机都飞掉了，磁铁还应该吸附在车子铁皮上啊？”

    “蒋书记，九峰山那一段山路你也清楚，山又高又陡，满山遍野都是灌木，赵总车子刚好在最高一处急转弯出事，车子肯定是打着滚儿栽下去的。这种情况，如果说赵总的车子就是有人按放了炸弹，炸弹十有*是矿山用的牛皮纸炸药管，这种炸药一爆炸，牛皮纸肯定会被炸成碎纸屑，别说那天有风，就是没风一爆炸也不会落在光光的山道上，满天飞起来飘进灌木丛就很难发现了。手机跟炸药绑在一起，肯定炸碎了。磁铁也有可能炸碎，就算没炸碎，会不会车子滚落过程中磕撞力量离了车体？不过，这些东西要是花费人力去找，没有找不到的，原因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有人按放了炸弹。”

    “不能确定？那……突然爆胎还有别的原因？赵总车子那么好？”

    “蒋书记，你常坐车还不清楚？车子好跟突然爆胎没关系，那天天气不是太热排除在外，轮胎气充的太饱，路上胎扎上尖利物方向跑偏等等，很多原因都可以导致突然爆胎栽到沟里。”

    “谁第一个提出右前轮爆胎？谁第一个怀疑有人按放了炸弹？这些判断根据什么？”

    “蒋书记，现场人好几个，这我得回去问一问。”

    “不要问了，你就说他们根据什么下那样结论，知道多少讲多少。”

    “现场查看，被烧坏的右前轮，接触路面的胎面上有个拳头大的破洞，分析说是自然爆胎的和说是被放炸弹的，都是看到了这个洞作出的判断。”

    “不对吧？橡胶轮胎不会炸坏吧？更不会炸出一个拳头大的洞，我倒是不清楚那些矿山用的炸药管有多大威力。”

    蒋大年突然想起橡胶轮胎不可能被炸坏，那天跟妻子叶真惠谈论老赵出事，蒋大年没意识到这个细节。

    “天哪！蒋书记真够厉害的，怎么我们都没想到啊？不错，炸药管的威力再大，肯定不会把橡胶轮胎炸一个窟窿。”

    “这么分析，轮胎不是被炸坏的？赵总车子也不是被人按放了炸弹？”

    “也不一定啊，橡胶轮胎虽然炸不坏，但是一爆炸，炸药威力肯定能把右前轮掀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其结果比炸坏轮胎更厉害，一掀起右前轮，两个前轮方向一下子就都失控了。”

    “哪……那个洞怎么解释？”

    “这就不清楚了，如果不是在路面上扎坏自然爆胎，或许车子翻滚下去时，轮胎蹦撞到一个尖石上，不知道这种可能有没有。”

    “轮胎橡胶那么厚，撞到尖石上不可能扎破，怎么你们居然发现了一个洞啊？”

    “车子栽下去就着火了，那个洞是在燃着后的残胎上发现的，如果不是扎破，或许是火燃出的洞。”

    黄局长这么解释，蒋大年没话了。

    “噢……对了，刚才你说，炸弹也能手机引爆？”

    蒋大年又故意问起自己已经清楚的这个细节，他想听听黄局长知道多少，是不是比自己了解的更多。

    “是啊，如果赵总车子真的被人按放了炸弹，手机引爆的可能性最大。蒋书记，你可能对手机引爆感觉挺神秘的，实际做起来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复杂，随便一个手机把它拆开，引出两根线这就成了，简单的甚至一个中学生就能办到。”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手机能引爆，那就是说，打手机的那个人在现场的可能性不大了？”

    “是这样。”

    “既然那个人不在现场，怎么能知道赵总的车子刚好驶到了九峰山，这种结果导致车子栽到沟里起火燃烧，什么证据也没留下，到目前是自然爆胎，还是人为爆炸都不能确定。”

    “蒋书记，如果真有人想炸死赵总，我认为那个人只要知道赵总在路上，或者知道赵总在车里就可以了，不见得非要等他驶到九峰山。这次刚好驶到九峰山突然引爆，或许是赶巧了。不是想让赵总死嘛，明明白白炸死他跟伪装成自然车祸效果一样，因为找到炸药碎屑、磁铁和手机这些所谓的证据，只能证明赵总是被炸死的，凭这些证据很难确定是谁干的。杀人不是小事，凶手考虑这么周密，不可能在这些东西上留下指纹。再说，手机和磁铁都跟炸药绑在一起，一爆炸，还是刚说的那情况，两样东西都被炸碎的可能也有，就算留下指纹也是很难取到的。唯一能确定是谁干的证据就是手机卡，这么小的东西别说不容易找到，找到也查不出凶手，大家都知道，手机卡可以在街上不凭任何证件随便买。”

    “说了半天你意思是，赵总有被炸死的可能，或者像是被炸死的，但没找到证据。”

    “是这样。如果下大力量……”

    “如果下大力量去找，即便找到证据也不能确定是谁干的。”

    “是这样，不过……”

    “不要不过了，按你掌握的情况分析，谈谈你的看法，你认为赵总是被炸死的，还就是自然车祸？”

    蒋大年这么问，他自己也清楚黄小飞给不出答案，但他就是想听一听。

    “没有证据不好说呀，都认为赵总的车子好，不应该出事，其实，出事时的原因很多，比如司机犯困，脑子突然不集中，这些都是常见的出事原因，再加上走的是山路，所以说，赵总自然车祸的可能性还是大的。”

    “小飞啊，情况基本都清楚了，赵总这次车祸我这个书记本来不该问这么多，就是因为赵总身份特殊，家属听说那些传言，直接就找到了我这，我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失误的地方是你现场下边的人随便胡乱猜测，所以造成我这很被动，如果当时及时汇报，口径一直直接定调自然车祸，那家属就没理由闹了。出现这种失误也不能全怪你，你下边人当时没意识到赵总不是一般老百姓，传言传出去无法再收回来，所以，赵总车祸这件事你必须下大力量再去现场做一次调查，能找到证据更好，实在找不到那就是自然车祸。这么做，至少让赵总家属让社会各界知道，市委市府对咱煤州最大的企业家赵总的事非常重视，我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我回去马上办。”

    “这里我也不瞒你，家属怀疑什么？他们怀疑赵总的死跟咱们那个市外桃源项目有关，怀疑周氏地产、吴氏地产和郑氏地产三个老总为了那个项目害死了赵总，为什么没让你调查煤化工老钱和建材城老孙，据说老赵和他们两家结成了同盟，他们三家合伙竞标，暗里达成协议不管谁竞标成功最后三家分包，其目的就是不想让周吴郑三家插进来，加上老赵在招拍挂前节骨眼上出事，家属一听说不是自然爆胎，马上就怀疑是他们干的了。家属什么都不懂，瞎怀疑，为一个项目去杀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好了，什么也不说了，就按我刚才意思，尽快把这件事办好。”

    黄小飞一离开，蒋大年身子一仰躺在了大转椅上。

    “奇怪了，怎么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啊？难道老赵真是自然车祸？”

    蒋大年心中有鬼，对老赵出事原因如此关注，是他想着下一步怎么解决老钱和老孙。

    自从上次看到那张报纸，蒋大年被吓的每天都睡不好，有一次突然做了个被双轨的恶梦，惊的他半夜里突然坐了起来。想想，最让他担心最有可能坏他大事的就是老赵、老钱和老孙。也就是那次路上，蒋大年对他们三个萌生了杀机。

    当时那种可怕的想法仅仅是脑子里一闪，直到老赵邀请蒋大年去翠屏山庄，后山林荫道散步突然想起老吴短信送礼藏在石头下二十万的事，这时候，偏偏又蹦出两个威胁他的大学生，赵钱孙逼他，两个大学生逼他，蒋大年这才脑子里渐渐形成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能一箭双雕的完美杀人计划。

    蒋大年决定利用手机遥控炸弹先干掉老赵，凶手目标选中了让他大为恼火的那个王刚。然而，完美计划才刚刚实施第一步，老赵突然死了，而且老赵死的不明不白又像是被炸死又像是自然车祸。从作案手法看，蒋大年怎么分析怎么认为跟他的完美计划一样，虽然不清楚凶手和背后是谁，但蒋大年认为干的太漂亮了。没多想，紧接着蒋大年开始实施他那个完美计划的第二步。这次，蒋大年计划把老钱和老孙一起干掉，同时把第一次威胁他的那个秦山也拉了进来。

    随着事故调查和对凶手的分析，蒋大年认为老赵出事肯定跟市外桃源有关，暗算他的背后凶手最有可能不是老钱就是老孙，周六还有老吴和老郑也都不能排除在外，总之，就是这几个混蛋干的。于是，借刀杀人突然从蒋大年脑子里冒了出来：如果老钱干掉了老赵，老钱下一步会不会把老孙也干掉？反过来，如果干掉老赵背后凶手是老孙，下一步老孙会不会干掉老钱？如果不是老钱也不是老孙而是周六，下一步周六会不会把老钱和老孙全都干掉？产生这种侥幸念头，蒋大年决定暂停他那个完美计划。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蒋大年怎么也放心不下：那天跟妻子一起吃晚饭，老钱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里说他知道蒋大年跟老赵去翠屏山庄的事，当时一听就让蒋大年心惊肉跳，蒋大年不是担心去山庄这件事本身，而是害怕老钱山庄有内线，内线极有可能探到了老赵送他五百万元那个秘密。

    “老钱说他过几天也要去，去干什么？跟老赵一样加码？这老钱不是暗示掌握了那个秘密？”

    蒋大年突然觉着那天跟老赵谈话太大意了，房间里很可能藏有探头之类的装置，这种高科技玩意不但市面上能随便买到，而且还听说有针孔摄像头，这么微小的东西藏在房间可是不容易发现，加上电话里老钱阴阳怪气，软硬兼施带着要挟语气，老钱有内线掌握那个秘密的可能性很大，蒋大年越想越后怕。

    “老孙呢？老孙鬼点子更多，谁都知道老赵爱去翠屏山庄，老孙山庄会不会也有内线？花点钱买通某个服务员，尤其那些爱钱的小姐，对老孙这个上亿资产的混蛋，肯定也是一句话就能办到。”

    蒋大年疑神疑鬼，简直就跟神经错乱了一样。

    一次就五百万，如果探头探到证据，不但威胁着蒋大年升迁，被撤职被双轨让他进去甚至要他命的可能都有。一想到这，蒋大年简直吓死了。不过，蒋大年也清楚，即便证据被老钱或者老孙掌握，也应该不会有危险。老钱和老孙这几年下大本钱跟将大年搞关系，不就是想靠着将大年多赚点嘛？两个家伙谁也不会脑子进水，自己堵住财路让将大年完蛋。反过来送出去那么多，两个家伙还担心将大年出事呢。

    “可是，如果那个项目不能满足老钱或者老孙，那个秘密捏在他们俩手里可就危险了。”

    “不能等，不能靠任何人，两个家伙必须尽快解决。”

    刚拿定主意，蒋大年又觉着不妥，考虑到老赵刚死，钱孙不能马上解决，煤州几个大老总接二连三出事，引起媒体和全社会关注还不是最要紧，一旦上头派人调查，那麻烦就大了。

    “不行，怎么也得过一段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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